門開了，千雪邁步進去。

房間里安靜得出奇，外邊嘈雜的聲音到得這里似乎都會沉寂下來。千雪怔怔地看著這祥和的氣氛，看著在燈下看書的神秘女子，恍惚間覺著自己置身在那清靜的山洞之中。

“愣著做什么，快過來。”那女子瞥了一眼千雪道，“說說吧。”

千雪不敢怠慢，也盼著這位神秘女子能解開她半年多的困惑，于是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講了起來。

那女子聽著發生在千雪身上的離奇故事，臉色的神情也跟著豐富多彩起來，先是同情，接著是憤怒，最后卻是如千雪那般困惑。

她合上書，細細思量了好一會，才道：“能夠吞噬物體的黑白之氣，我倒是聽過一個傳說，只是太過荒唐了。”

“什么傳說？”

“傳說上古時期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在不周山大戰，共工不敵之下，怒觸不周山，導致天塌地陷。女蝸雖及時煉制五行石補天，可終究慢了一步，仍有一絲黑白之氣混進了天地之間，吞噬萬物。她竭盡全力也無法煉化，便將黑白之氣強行分開，黑氣被封進了地下，白氣被封印在天上。”

“可物極必反，這豈是封印得住的？”千雪道。

“你說得不錯。傳說黑氣中漸漸衍生出了白氣，白氣中也誕生了黑氣，天上地下遙相呼應。從此女蝸造的人體內都會莫明多出一絲黑白之氣，人死之后，靈魂是上天還是入地，只看黑白之氣的多寡。”

那女子見千雪聽得入了迷，搖搖頭道：“這畢竟只是傳說，你可別當真，曾有元嬰期前輩試圖在身上找到那一絲黑白之氣，可修士體內只有五行靈氣，連神識也不例外。”

千雪耷拉著腦袋，道：“可我體內的弦確實是黑白之氣形成的呀，這又怎么說？”

“你把手伸過來，”那女子道，“我倒要看看你體內的弦到底長什么樣子。”可在她打算將法力輸入千雪體內探測時，心咯噔一下，暗道：“對這個怪物還是小心為上。”便抽回伸出去的纖纖玉手，瞥了一眼千雪，道：“修仙界無奇不有，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估計那什么弦也是由五行組成的，只是你修為低下，看不出來罷了。”

千雪便抱著一絲希望，問道：“那我可不可以修仙的？”

“自然可以。”

千雪納頭便拜，恭敬道：“師父在上，弟子……”那女子嚯地站起，避過千雪的大禮，道：“有一事，得先分說明白。我原是真一教無情真人的弟子，這次下山，一是為了游歷，二則為師父尋一資質不錯的女弟子，我瞧你資質還行，你若真心拜師，須起個誓。”

“起什么誓？”

“嗯，這個嘛，你就說你絕不背叛道門，否則永墜輪回之苦。”

“弟子千雪今日拜無情真人為師，此后謹守真一教的清規戒律，絕不背叛道門，今后若違反今日之誓言，教我永墜輪回。”

那女子滿意地點點頭，笑道：“好了，總算了了一樁麻煩事。師妹，快快起來。”又道：“我叫舒云，道號青竹，你今后遭遇什么修煉難題，不許來找我，可明白？”

千雪呆呆地應了，舒云大喜，又吩咐道：“你去收拾收拾東西，咱們今夜就走。”千雪心情激動，胡亂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就跟著便宜師姐離開了山城。

到得山城外，舒云不知從哪取出一根寸許來長的翠竹，她手指沿著翠竹輕輕一滑，那翠竹便輕鳴一聲，無風自長，只一會已有丈許來長，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之氣。她一躍而上，回頭瞥了瞥千雪。千雪會意，學著師姐的樣子跳了上去。

輕若無物的翠竹載著兩人穩穩當當地滑向高空，接著便向遠方急速飛走。千雪緊張兮兮地抓著竹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去。舒云頗覺好笑，臉上卻不顯，只道：“瞧你那鼠膽，以后可別在人前說是我的師妹。”

千雪臉色發窘，氣鼓鼓道：“誰，誰害怕了？”說完便試著緩緩放開抓著竹子的手，見自己仍安安穩穩的，就舒了一口氣。

舒云拿出兩張坐墊，扔了一張給千雪，便閉目盤膝而坐，竟自顧自地修煉起來。千雪滿腹狐疑地接過坐墊，學著師姐的模樣打起坐來，不消一刻鐘，就覺雙腿發麻，她堅持不住，索性趴在坐墊上瞧瞧高空下的景致。

可又有什么景致可瞧，不過是一些模糊的霧氣罷了。看著看著，竟呼呼地睡著了。

若干時辰之后，千雪睜開慵懶的眼睛，弄了弄亂糟糟的頭發，嘟囔道：“睡得舒服極了，吳掌柜也不喚人來催，真是奇怪。”她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你找死了。”

千雪嚇了一跳，僅剩的一點睡意便沒了，她看了看四周才發現自己仍在翠竹之上，一只腳已經踏出。她趕緊坐下，連呼好險。

她驚魂稍定，便問道：“師姐，還多久的路程？”舒云道：“半個月。”說完拿出一本書扔給千雪，囑咐道：“沒什么事別打擾我。”

千雪接過書一看，卻是《練氣入門》。書中介紹了一種基本的練氣法門：修士使用丹田內的法力貫通四肢百脈，便能引四周的靈氣入體，加以煉化，轉化為自身的法力，提高修為。

法力是什么，千雪不得而知，她默念法訣，內視丹田，弦依舊在轉，只是速度似乎比先前慢了不少。她仔細地看了一圈丹田，發現丹田內也就弦和稀稀疏疏的淡黑色霧氣。難不成那些霧氣就是法力？

想到這，她按著書上的法子試圖將霧氣散發至四肢百脈，可霧氣著實太少。她想了想，便將霧氣只運至手掌心。果然霧氣剛到手掌不久，她就感應到手掌四周散布著淡淡的五顏六色的氣流，她小心翼翼地引導這些氣流進入體內。之后趕緊翻起書來，尋一個煉化的方法。

找到后，她精神大振，急忙去煉化剛剛引進體內的靈氣。可哪有什么靈氣，剛剛她引進體內的氣流早已消失不見。她毫不氣餒，重新引導氣流，可情況再次發生。她大惑不解，不再考慮煉化，只引氣流進入體內，全部精力盯著這股氣流的去向。

結果讓她大吃一驚，那股新進的氣流，幾乎全部被弦吸走！而吸收了幾股氣流的弦，速度似乎又比先前快了一分。

難不成讓她辛辛苦苦地引靈氣入體喂飽弦，然后再讓弦將自己也吃掉？

我有那么笨嗎？不，當然不，她想。接下來幾天，她苦思對策，終究敗下陣來。便盯著師姐，思考著措辭，師姐可說過不許打擾她的。

一個時辰之后，舒云覺著頭皮發麻，無奈睜開眼睛，道：“有什么事？快說！”

千雪說了，兩人同時陷入苦思。

又過了兩個時辰，舒云從沉思中醒來，拍拍腦門，道：“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你在一起，師姐我也變得笨了。”千雪連忙道：“師姐，可想到什么法子？”

“按理說，你體內的弦是無物不噬的，可你體內為什么會有法力的？這便是解決之法。”

千雪豁然開朗，由衷地佩服師姐才智，想說幾句感激的話。舒云卻道：“哼！不許再打擾我，可明白？”千雪連說“明白”，舒云聽了，再次打坐修煉起來。

千雪依著師姐的方法，將體內的一部分法力包裹住弦，把弦隔離在丹田的小角落里。復引氣入體，煉化，果然一氣呵成，全無半點阻礙。

十天之后，千雪滿意地看著自己體內的法力逐步增加，如今她已是練氣一層，體內的法力足夠讓她覆蓋兩個手掌心了，待法力能貫通四肢百脈，那便是練氣大圓滿境界。

她稍稍憧憬了一下，復又修煉起來。最近幾天，她總覺得修煉速度慢了許多，引氣入體也變得艱難起來，按理，她兩個手掌心同時引氣，應當快許多的呀。

又過了兩天，她竟無法感應到一絲一毫的靈氣了！想了想，她將集中在手心的法力運至其他部位，可情況依舊。折騰了幾次，她偶然發現丹田內的弦竟完全停止了動作，安安靜靜地漂浮著。

聯想十天前引氣的情形，她恍然：弦的運轉速度越快，她引氣入體的速度越快；弦停止運轉，她將無法感應靈氣；但弦運轉速度過快時，她自己則有被吞噬的危險。

她正思考著弦的種種特性，忽然腳下的翠竹一頓，似乎一頭扎進了泥沼之中，原本急速飛行的它一下子竟成了龜速。她忙向四周看去，可也只有茫茫白霧。而此時，原本一直閉目修煉的舒云，莫地睜開眼睛，道：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