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沒有野雞野兔之類的養殖場,不過魔市上倒有這一類的凡間野味。
“這兔子怎么賣?”
“一只一年靈力。”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鳴蛇,將這一籠兔子全買了,然付錢的空當,鳴蛇就被幾位魔族小姑娘纏上了,物以稀為貴,像鳴蛇這般魁梧俊俏的男子在冥界頗受歡迎,一身的陽剛之氣,不同于鬼族男子的陰柔冷魅,亦不同于魔族男子的風流不羈。
鳴蛇獨居千年,根本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溫柔鄉,差點顯露真身,危難之際叫了一聲“姐姐。”
那些魔族小輩紛紛眼帶殺氣地朝我看來,一個說我勾三搭四,一個說我吃著碗里看著鍋里,一個說我水性楊花。
本神雖然年長她們十幾萬歲,但也不是個罵不還口的軟柿子,衣袖一揮便給這三個沒大沒小的晚輩下了一個月的禁言咒,眼神一掃,這三人立刻跑得沒影。
經此一個小插曲,接下來的閑逛進展得十分順利。
“姐姐,前面有賣橘子的,你聞見了嗎?”鳴蛇略帶欣喜地對我道,我便假裝點了點頭,又問他道:“你喜歡吃橘子?”他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幼時一個花妖給我嘗過,酸酸甜甜的,比兔子野雞還好吃。”
賣橘子的大叔看起來有幾分眼熟,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原來是那年端午節作亂的妖怪,我本以為他被夜籬一劍砍了,沒想到竟成了冥界一個賣橘子的,果真是世事無常。
當年威風凜凜的兇神惡煞蛻變成現今的親切和藹,與凡間那些笑臉迎人的攤販別無兩樣,
鳴蛇頗有經驗地在那筐橘子里挑挑揀揀,一番甄選過后,竹籃里堆滿清一色黃中帶青的半熟橘子。
那大叔價格公道地收我二十年靈力,也算是個棄暗投明的良商。
回去后,我隨口跟荼骨提了一句他家君上的行蹤,他卻跟我探討起兔子的問題,說兔子是凡物,不能養在忘川宮,我說是食物,他也就不再刁難。
說起飛禽走獸吃東西,我只見識過銀雪生吞雞蛋,當時他還有些不好意思,想來這些飛禽走獸吃東西都不習慣有旁人在場,于是我便善解人意地出去走走,給鳴蛇留個私人空間進食。
住進忘川宮以來,我還未有好好欣賞一下這宮中景致,一條暗河穿梭環繞,將這座宮殿分為春夏秋冬四個區域,春域花草繽紛,無限爛漫,夏域蓮池水榭,亭臺畫閣,秋域染火楓林,金黃銀杏,冬域白雪漫漫,梅香浮動。
鏡羽住在秋域的無疆殿,將我安置在春域的蝶園,夏域和冬域無人居住,只有陌玉那個厚臉皮偶爾溜進去游玩半晌,這兒添一棵樹,那兒添一朵花,最后全部被重歸原樣。
剛入冬域的梅海,那只紅蝶從袖中飛出,似乎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我便跟著它離開宮殿,渡過忘川,最后到了人間一處山脈下。
清冷的月色下,一襲紅衣的人拖著搖搖晃晃的身子踽踽獨行,空氣里散著淡淡的血腥味,一只紅蝶翩躚落在他細長的青絲上。
我上前扶住他,催動昆侖鏡帶他回了無疆殿。
將他在榻上安置好后,我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是陣法所傷。
“你被蜀山那群道士捉去超度了?”
他聽出我話里的淡淡戲謔,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白皙的膚色下隱隱有灼紅流動。
我也懶得多問,手拈伽印準備為他療傷,被他伸手攔下。
“瞳兒,你傷勢未愈,先回去休息吧。”
聽他這樣親切地叫我銅兒,我不禁渾身起了一層毛栗子,看來這小侄兒被陣法傷得已經神智不清,得盡快施救。
我反手箍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在他額前劃下符咒,旋即拈起伽印順著筋脈將至伏魔罡氣從咒印逼出,灼紅漸漸消退,他慘白的面色也恢復了幾分正常。
“你自己調息一下,我先走了。”
他伸手拉住我,“瞳兒,別走。”
我聽得渾身又起了一層毛栗子,心里郁悶地想著這小侄兒該不會被陣法傷了腦子,這才變得如此...黏人,若真如此,自己這個長輩要盡快為他張羅婚事才行。
“這個,小羽,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乖~”
聽見最后那個哄小孩的字眼,他定定地瞧著我,“你是故意氣我的嗎?”
本神一片好心,這故意氣他從何說起,看在他傷了腦子的份上,本神便暫且順著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