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翁，外面有位道友求見。”一名眉眼彎彎模樣可愛的小弟子稟道。

得南極仙翁同意后，那名小弟子領著一名相貌清秀的白衣公子走了進來。

南極仙翁見眼前之人氣質不凡，應是位道行高深的仙家。

白衣公子衣袂飄逸，周身仙氣縈繞，一柄折扇輕搖指節，帶幾分凡間煙火的紈绔，神情卻極是平淡，仿若歷盡紅塵三千劫，再無悲喜嗔癡怒。

“仙翁。”白衣公子執扇施以一禮，“在下心中有一惑，不知仙翁能否賜教。”

南極仙翁點了點頭。

“凡人常說，人死不能復生，若是神仙，可有復生之法？”

白衣公子說得極是平淡，所有心緒皆被隱藏得無影無蹤。

南極仙翁道:“身歸塵土，魂入輪回，若是有緣，自會重逢。”

白衣公子神情微動，僅一瞬，便重歸平淡，“若是身死神滅，還能有緣重逢嗎，不瞞仙翁，我親眼看著他元神散滅，”那個平淡的聲音靜默幾許，撕心裂肺的痛楚順著心尖無聲無息地流竄，“這三界之內，可還會有他的一絲魂魄留下？”

南極仙翁微嘆一口氣，“緣起緣滅自有時。”

白衣公子再施一禮，喃喃地離開南極仙翁府，“我跟他，真的緣滅了嗎。”

一道白影徑直飛入峽谷，谷中妖鳥并未群起而攻之，反而收翅垂頭，呈恭敬之姿。

經過那條狹長的甬道，白衣公子變回女身。

水潭中央的那尊石像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冰棺，潭底紅眼獠牙的怪魚化除魔氣，變回本來面目，原是靈族湖里的精靈魚，通體透明，脊背之處發著霓虹彩光，環繞著冰棺緩緩游動，成為這光線幽靜的洞中一道別樣鮮活的風景。

我將夜籬的遺體藏在此處，以仙氣護著棺身，以防邪祟盯上這具身軀，重華贈的那串琉璃手鏈中封有九天仙罩，能保肉身不腐，我將它與他戴上時，心下不知是慶幸，還是僥幸，可若是沒了，那也無妨，總歸自己是有辦法的，用偷的，用搶的，也會尋來一件能保他肉身不腐的靈寶。

整整一千年過去了，我已經記不清問過哪些神仙了，他們一個個，不是勸我放下，便是說些玄之又玄的廢話，今日這位南極仙翁倒還會說話，有緣自會重逢，有個盼頭總歸是好的。

每日看著他，為他梳發，與他說話，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時，我還是個一無所知的小花仙，每天變著法地向他討要靈力，他也從不吝嗇，還記得和他在東峻山下養小雞，和他去妖界做客，和他一起在銀川邊上看星星，和他在凡間拜堂成親，聽他溫柔地喚我桃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回憶變得愈發清晰，我以為，自己會恨一輩子，可現在唯一的念頭，不過是愿他能醒過來，再喚我一聲桃桃。

緣起緣滅自有時，是時候了。

九清宮中，重華在池邊的矮凳上靜坐，那雙白紗后的眼睛不知是閉著，還是在望著遠處，池邊粉櫻依舊繽紛，花瓣靜靜旋落，在池面上淺覆一層粉雪。

池面微漾，似有風來，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身后，他不用回頭，便知是誰。

“瑤兒，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