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的腳有點兒腫起來了，我心里著急，扶著她往家里趕。

街燈已經一盞盞亮起來了，長長的街道一直向北延伸，好像在遠處和繁星點點的天空融為一體。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只愿做一顆小小的衛星，永遠圍繞在小敏這顆主星身旁，時時陪伴著她，就像月亮繞著地球旋轉一樣。

夏夜的晚風里，街上行人稀少，偶爾見到三三兩兩在門口閑坐乘涼的男男女女，打著蒲扇低聲談笑，叫了一天的知了仍在隨風吟唱，令小河般的街道顯得更加靜謐。這里和喧囂吵鬧的館子完全是兩個世界。

我扶著小敏剛走出一兩百米，忽然聽見后面有個聲音大喊：“張東山，站住！”

我和小敏嚇了一跳，心說難道曹二狗他們陰魂不散，又追過來了？趕緊回頭一看，一個人正從身后朝我們飛奔而來，卻是田志保。

我們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頃刻間田志保就跑到我們身邊，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喘個不停。

“志保兒，咋了？有事兒？”

“我……我……”

“沒關系，沒關系，慢慢說。”小敏溫柔地說。

“山子，小……小敏，這件事兒埋在我心里已經很長很長時間了，因為這事兒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都快憋死了！我想來想去，還是把這件事兒告訴你們吧，哪怕你們打死我，我都心甘情愿！”

“啥事兒啊？哪有那么嚴重？！”

“我對不起趙旭川！舉報信那事兒，他們根本沒查出來，是我告的密！我就是個王八蛋！”田志保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聲淚俱下。

“啥？！”我怒吼一聲，眼睛都快瞪裂了，沖過去就想扇他兩個大嘴巴子。

小敏一把拽住我，說：“你先別著急，聽聽到底怎么回事兒？田志保，你快說呀。”

“其實，胡老師受陷害辭職的事兒是我偷聽曹二狗他們說的，也是我告訴川子的。沒想到沒過多久就有人寫了舉報信！后邊查起來，曹二狗他們不知道咋的懷疑到了我，天天不是打就是罵，還往我床上拉屎尿尿，不讓我睡覺！我忍了好幾天，實在受不了了，想自殺算了，又不敢。其實舉報信我早就懷疑是川子寫的，他們那天又來折磨我的時候，我真的扛不住了，嘴巴漏了風，讓他們去查查川子。后來他們翻了川子的東西，果然發現是他寫的……”

“田志保，虧川子還經常替你打抱不平，你個恩將仇報的混蛋，我弄死你！”我沖上去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上。

小敏在后面使勁拽著我，不讓我繼續揍他。

“揍我吧！我不是人，我不是人！”田志保起來又跪在地上，接二連三地狠抽自己大嘴巴子，一下比一下重，發出“啪啪”的響聲。

“別打了，別打了！”小敏趕緊一瘸一拐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那個時候，你也是沒辦法，都是被他們逼的……”

“小敏，謝謝你……，說出來我好受多了，我不求你們原諒，因為我就是個爛貨……”

我知道小敏說的有道理，罪魁禍首并不是田志保，但一想到川子的慘狀，還是無法釋懷，于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田志保見我并沒有原諒他的意思，凄苦地看了我一眼，站起來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代我向川子道歉！”他轉身往回走，矮小瘦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