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聚會地點是西關的福成肥牛城，說出來不怕笑話，這是我第一次下館子吃飯。到了門口，我幾乎被巨大的招牌嚇得不敢進門。小敏拉了拉我的胳膊，我才定了定神，跟在她身后走了進去。

館子里面空間很大，人聲鼎沸，熱鬧非常。大廳靠窗的五個大桌子已經被一幫熟識的年輕人占據，他們大肆喧嘩，縱聲談笑，時不時冒出幾句污言穢語，把大廳弄得烏煙瘴氣，那不就是高三（4）班的同學嗎？

跟在校的時候比，他們簡直是判若兩人，在校時是逆來順受的乖寶寶，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個社會小混混。彈簧被壓得越緊，反彈的越厲害，這也許就是受了三年壓迫之后，他們反彈的方式吧？

“狀元來啦！校花也來啦！”

“你倆咋一塊兒來的啊？”

“這都不知道，人家早就好上啦！”

“來來來，親個嘴兒！”

大廳里像炸了鍋似的，叫嚷聲、起哄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好多同學過來，對我們連拉帶拽，小敏紅著臉，被李慧芳、劉海燕她們拉到女生桌去了。我則被拽到了“順民”和“刺頭”一桌，石猴兒帶著班干部和課代表占據了一桌，看見我來了，不屑地把臉別了過去，那桌的其他人臉上的表情也不大自然，都當做沒看見我。切，你們不理老子，老子更懶的理你們！還真把自個兒當根蔥了！

我被強拉硬拽到主位按著坐下，接著就開始上菜開席了。趁著上涼菜的工夫，經常莫名其妙違紀、其實熱心腸的趙南沖我扔過來一根兒煙，我趕緊雙手接住。

“來來來，狀元抽根兒煙！”

“我……我不會抽啊。”

“咳，抽煙還用學啊？這是我從家里偷出來的，黃山牌兒！”他拿著一個黃色的硬盒朝我晃晃，“他們都抽過了，特有味兒，快嘗嘗！”

我還想推辭，整桌的人都開始起哄，嘲笑我是個娘娘腔。我怎能受此奇恥大辱？想一把抓過桌上的打火機點上。緊挨著坐在我邊上的田志保眼疾手快，一下子把打火機搶在手里，“啪嗒”一聲把火點著了，一邊把紅紅的火苗湊近我一邊說：“小的給狀元點煙！”桌上的人全被逗樂了。

我把煙對準火苗猛吸了一口，煙是點著了，人卻被嗆得連連咳嗽，桌上的人“哈哈”笑成一片。我怕他們說我慫，于是強忍著嗆人的煙味兒一口接一口地抽起來，等我差不多抽完的時候，滿桌子的熱菜也一個個上來了，肥牛火鍋的香味兒瞬間飄滿了整個館子。

“來來來，倒上，倒上！”

每個人面前都擺了一個小玻璃杯，坐在我另一邊的徐寧拿起桌上早就擺好了的紅星二鍋頭，擰開瓶蓋，給我倒了滿滿一杯。

“我不會喝酒啊。”

“咳！喝酒跟抽煙一樣，是人就會！”趙南開始在邊上起哄。

“對，對！”所有人都開始附和他。

“第一杯，干了！”

“哎，等會兒，干杯之前，咱們先請狀元說兩句！”

“對啊對啊，快，說兩句！”

我推辭不過，只好說：“好，好。我就說兩句，第一句是雖然即將各奔東西，但不要忘了三年同學情誼，第二句是聚散都是緣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