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邇植是被凍醒的,他一個激靈坐起身,發現身邊倒著張允瀾,以及小寶。
小寶像是死僵了一般四仰八叉,就差口吐白沫,兩只前爪上還沾了些粉末似的東西。
他講小寶托起,感覺肚皮熱乎的,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揣懷里,又去查看張允瀾的情況。她氣息平穩,沒有受傷,應該也是暈過去了。
可是他們怎么就突然暈倒呢?
呼邇植回想起暈倒之前,張允瀾似乎要和他說什么……
回憶之際,張允瀾也幽幽轉醒,呼邇植只好放下疑惑,先扶她起來。
“小寶!”張允瀾突然叫起來。
呼邇植問:
“小寶怎么了?”
此刻就是考驗張允瀾睜眼說假話能力的時候了,她開始一本正經有板有眼地胡說八道:
“你記得剛才我想和你說什么話嗎?然后你就暈了,然后我還嚇了一跳,然后小寶突然跳到我眼前,我就也暈過去了……小寶呢?”
她表情如此“真誠”,呼邇植顯然是信了,將懷里的小寶拿出來給她看。
張允瀾拖著小寶,眼看著眼淚都要落下來:
“它死了?”
“沒有沒有,”呼邇植趕緊解釋,“沒死,應該也是暈過去了。”
說完,他自己也開始疑心小寶爪子上的粉末。他湊上去聞了聞,那種不受控制的脫力感立馬就上來了,好在張允瀾及時扶住他,他廢了好大勁兒才緩過來。
“迷藥?”他自言自語。
“迷藥?”張允瀾故作驚訝。
“對,迷藥!”他肯定。
然后張允瀾順理成章地問:
“小寶爪子上怎么會有迷藥呢?”
然后呼邇植天真坦率地表述猜測:
“小寶總是喜歡亂跑亂竄,誰知道它這幾天又跑去哪兒了……”
其實張允瀾沒想到的是,她栽贓陷害的主之前是有過前科的。曾經小寶就跑進廚房沾了一身胡椒粉,害得一家子莫名其妙的打噴嚏;又有一次呼邇植練刀受傷,小寶帶著一爪子鹽往他傷口上跳,差點沒把他送走。
這些斑斑劣跡倒也方便了張允瀾。
呼邇植只當這是個大烏龍,沒有再生疑心??纯刺焐?,也該帶張允瀾回去了。
他們走到半山腰視野開闊處,卻發現南邊有異常。
張允瀾指著遠處發火光,問:
“那里也有崗哨?”
“沒有……”何止沒有,那里已經被劃作敵區,再往南就是被叛軍圍困的琊乾城。
此時有火光,只有一個愿意——琊乾有人突圍卻在那里被阻擊了。
張允瀾不知道現在的局勢,但是她也猜那里是打起來了。
“我們快點回去告訴你叔父呀!”她催促道。
呼邇植當然想報告叔父,然后帶人去營救,但是他知道不可能的。
他低頭看到張允瀾眼里簡單純粹的焦急,很是愧疚。
“快走呀!”張允瀾卻沒意識到他的不對勁,拉著他就要往山下跑。
呼邇植依舊定在原地,將張允瀾也拉了回來:
“沒用的……”我的都發現了,崗哨怎么會沒發現。
張允瀾不解:
“為什么?”
為什么?他很不想去解釋,但是他又無法面對這純粹的眼鏡撒謊或者逃避。
“被放棄了……廣滕以南已經被放棄了……”
“我知道……”張允瀾接下來的話讓他意想不到,“之前趕路的時候聽到過一點,我知道你們奉命從廣滕開始設防,我也知道你們不打算營救琊乾城……可是現在他們就在那里,離廣滕最多十里,這樣都不救?”
是啊,這樣都不救?
張允瀾看到他眼中的動搖,于是繼續勸說:
“這里視野開闊,崗哨都未必比這里看得清楚,呼邇裘璽大將軍可能就是不知道呢?我們回去問問?”
呼邇植終于點頭,拉著她快步下山。
他們趕回軍營,直奔呼邇裘璽的軍帳,呼邇裘璽此時坐在座椅上假寐。
聽到動靜后,呼邇裘璽眉毛跳了一下,卻沒有睜眼,看似等他們先開口。
呼邇植當即跪下:
“末將發現城南十里外有敵情,請令帶兵查勘!”
“不必,南邊沒必要查勘?!?
呼邇裘璽都沒問具體情況,直接拒絕。
“叔父……將軍,末將以為南臨叛軍,十里距離過于危險,不可不防范?!?
“十里?贊安的大軍還停在綠湖一帶,如何憑空降落在廣滕十里外?”
張允瀾看呼邇植怎么都說不到點子上,一時情急,搶先道:
“可是我們看到那里有火光,說不定是琊乾城有人突圍出來,再不去救他們就來不及了……”
她一通話說完才發現自己僭越了,后脊梁發涼。
呼邇裘璽也沒想到張允瀾膽子這么大又這么心直口快,直言不諱。他睜開雙眼,冷冷地掃視二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張允瀾身上,語氣看似輕松,其實飽含威脅:
“小丫頭你就這么關心我們逐鹿原的事?該怎么打,該不該幫,不是你一個丫頭需要操心的?!?
“可是……”張允瀾又下意識開口反駁,好在她及時遏住話頭。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誰都不說話。他們越拖延,十里外的戰況就越糟糕。呼邇植打算再堅持一次:
“末將請令——”
呼邇裘璽揮揮手打斷他,
“你愛去就去,我不給你撥人。”
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呼邇植見好就收,立馬站起來,拉著張允瀾往外跑。
張允瀾很是不解:
“就我們兩個去?我們怎么……”
她很快就閉嘴了,因為呼邇植頃刻間就召集了直屬于他的五百親兵。
這五百人經過層層選拔才成了他的親兵,個個都是一打十的好漢,去營救綽綽有余。
呼邇植翻身上馬,對張允瀾說道:
“叔父肯讓我去,其實就是默許我帶上自己的親兵,你放心,我肯定把人成功救回來。”
莫名其妙,你們逐鹿原的事要我放心什么?
張允瀾腹誹。
可是眼看呼邇植打算丟下自己,她又著急喊住他:
“我呢?我呢?”
“你當然是留下?!焙暨冎膊耪f完,就看見張允瀾扒拉住自己的馬鞍,打算爬上來。
“留下來?我一個人留下不如把我扔到林子里喂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