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面鐵騎雖說是禁軍編制,然而歷經百年,歐陽家族的人穿插在整個鐵騎里,如今被歐陽氏掌控。
都城守軍與皇城禁軍一直由國主直接掌控。
這也不難解釋,為什么抓捕大司馬九族,黥面鐵騎與守軍卻沒有統一調令。
闊別十幾年,再次走進這座皇宮,孟良卻找不到一點親切的感覺。還是那么莊嚴肅穆,像是掏空家底粉飾的假象,不知道哪個角落已經出現了無法修飾的裂痕。
“請。”鐵騎首領將她帶到成德大殿,一名士兵過來牽馬,孟良順勢下馬,跟著幾個宦官走上臺階。
大殿里有男人暴躁的斥責聲。
進了們,宦官們又退下了,還將殿門關上。
方才還在破口大罵的顧炳朝跪在地上的人踢了一腳,連聲叫他滾。地上的官員連滾帶爬地離開,跨門檻時一個哆嗦,差點摔在地上,將門撞得哐當。
金絲玉簾后的寶座上,歐陽氏那不顯年紀的聲音響起:
“國主,紅赟郡主都到了,還是先辦正事吧。”
平淡、從容,帶著天生的矜高。
顧炳坐回鑾椅,雙手搭在兩側虎頭扶手上,微微向后仰,年紀不大但是架子擺得十足,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孟良不卑不亢行屈膝禮,他卻不大滿意:
“面見寡人,為何不跪?”
“為何要跪?”孟良此刻的語氣和歐陽氏如出一轍,都是對他地位的挑戰。
“放肆!”他剛要發作,卻被歐陽氏打斷。
“國主何不息怒?三言兩語就如此暴躁,有損一國之君的威嚴。”
他二人雖然只有一簾之隔,卻水火不容。無奈于歐陽氏的身份地位,顧炳處處被她管制。歐陽氏卻頗為享受于此——娼妓之子豈敢在她面前叫囂?
“哀家請紅赟郡主進宮,一來想要敘舊,二來想向郡主求證一些事——話說郡主還是國主的表姑,關起門來說說自家話,不必多禮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顧炳再不服也只好忍著。他依舊目中無人:
“寡人問你,昨日你去大司馬府為大司馬診斷,是否確定他是中毒?”
明明是柳從月去看的病,現在卻說是她,實在有趣。
“初步診斷是中毒,開了方子讓他先吃著……”
“不是,不是……”歐陽氏搶在顧炳前開口,“不該問這些廢話——”
“哀家要問問郡主,大司馬府氣派如何?”
不用再多提示,孟良立馬會意。“氣派”這個詞,向來不是夸人的。
“僭移逾制。”她實話實說。
此言一出,顧炳坐不住了。他費盡心思要保佐相,一直堅稱其財物全是自己賞賜,無關貪污受賄。又試圖用“大司馬遇害中毒”來轉移重點,本來只要孟良承認中毒一事,自己就順勢查案,含糊過去,不想歐陽氏死咬著不放,孟良也和她串通一氣。
錢財可以說是賞賜,“僭越”卻無法遮掩。青舟等級森嚴,僭越是要誅九族的。他根基不穩,全靠佐相的勢力勉強站住腳,與歐陽氏抗衡。佐相要是“僭越”“貪污”兩個罪名坐實,歐陽氏打著“清君側”的旗號直接將他的勢力連根拔除,那他就成了案上魚肉,任人宰割。
他有些氣急敗壞,
“信口雌黃!污蔑朝之重臣,堪比欺君!”
孟良冷笑。一個娼妓之子一朝成為人上人,不知道勵精圖治養精蓄銳,卻心術不正拉幫結派,甚至縱容官員貪污受賄,現在又賊還捉賊,果真是骨子里的低賤卑劣。她反問道:
“君?誰是我的君?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動我分毫卻是得罪整個鄲虞,青舟國主還請慎重言辭。”
顧炳也是最近才知道,鄲虞國師是以前的青舟紅赟郡主,她還是孟門嫡系弟子,青舟國師的師妹。后臺之強硬,不是他現在能招惹的。說完上一句話,他其實自己也有些后悔,此刻背冒冷汗,心有余悸。
歐陽氏此刻又來說風涼話:
“何必鬧得這么不愉快,都是為了百姓社稷好。既然郡主說大司馬僭越,可有憑證?”
“大司馬府比梁王府都大,還不夠僭越?難不成任憑他把一整條街都包下來,建個小皇宮?”
孟良故意強調“梁王”二字,歐陽氏果然又了片刻沉默,顧炳卻繼續不帶腦子地反駁:
“梁王府早就燒沒了,你如何斷定大司馬府比梁王府大?一個住宅而已,怎么就僭越了……”
“就憑我在梁王府住了十七年。唯一一次擴建王府,還是梁王平定兩起難民起義,國主論功恩賞。您不會不知道,都城官員不可擅自修建擴建住宅吧?”
顧炳立馬泄了氣。他再一次懊悔自己失言,還屢屢戳孟良痛處,現在想要拉攏孟良幫他說話就更難了。
“這個好辦,讓人去查可有恩典大司馬府擴建的記錄。”太后見縫插針。
自然沒有。
顧炳泄了氣,歐陽氏目的達成,拂袖而去:
“剩下的還是交給局戶司和監府去辦吧,哀家累了,就先回去了。”
她一走,成德大殿就只剩下孟良和顧炳了。
顧炳憋著火,將虎頭扶手拍的當當響,
“來人,帶,帶紅赟郡主下去休息——把局戶司給寡人喊過來……”
十幾個宮女宦官誠惶誠恐地帶著孟良下去,想要朝內宮去。雖然不知道紅赟郡主是個什么人,但是請她去專門為進宮的貴婦女眷休憩的湷云宮總沒有錯。
眼看一個時辰要到了,孟良沒時間和他們解釋,出了成德大殿就往宮門口去。幾個人想攔,可是明明手伸出去拉了,一抬頭她已經出去幾十米遠。不過三兩步的樣子,她已經瞬移到宮門前。
守門的侍衛長到底攔住她,正欲動手制服。黥面鐵騎的統領駕馬而來,長槍一出,直逼侍衛長脖頸。
“太后懿旨,放紅赟郡主出宮。”
架劍攔門的侍衛只好放行。孟良頭也不回地沖出去。
她先是去之前的糧店,早就沒人影了;再去柳宅,找了一通仍舊沒人。何叔不知道她要干嘛,跟著跑東跑西,孟良欲再去街上尋,并囑咐何叔:
“老人家,柳從月若是回來了,您就將這個信號發出去。”
說著留個何叔一只竹筒大小的信號彈。何叔一臉茫然地拿著信號彈,想要問問怎么用,但是人已經走遠了。
今天的昆邧注定不太平,到了街上,又看見不少人一窩蜂地往南街去。南邊似乎有什么東西著了,冒著濃濃煙霧。大家有去救火的,但更多是去看熱鬧的。
孟良拉住一位婦人:
“大娘,南街是怎么了?”
“著火啦,吳侍郎的府邸突然失火,就這么一會兒,整個府邸都著了。”
婦人說完又跑了,孟良還有疑問,連忙再拉住一個人:
“著火的侍郎府,是侍郎吳世稗家嗎?”
“是啊是啊……”
她有了片刻混沌,感覺天旋地轉,十分不真實。
吳世稗以前是梁王門客,得梁王舉薦,任尚書郎,三年后選拔為侍郎。他為人古板正直,不知變通,梁王遇難后更無人賞識,或許這幾年仕途不順,任然是個侍郎。
突然著火,火勢兇急,瞬間將府邸燒為灰燼……多么似曾相識的慘劇!
孟良憑借著本能隨著人流往南街去,她或許是想去救火,又或許是想親眼看看這場火是怎么毀滅一個家庭的。越靠近南街,人越多,越嘈雜。她終于恢復了清明,于是更想去南街一看究竟。她在混亂的議論中,聽到了很多很多……
“當年梁王府也是這么燒起來的。”
“這個火太邪門了,澆了水反而燒的更嚴重!”
“你們還記得梁王府唯一幸存的那個郡主嗎?”
“侍郎府有人跑出來了嗎?”
“侍郎家的大公子帶人來救火了!”
…………
“孟良,孟良,孟良……”
誰在喊她?孟良失神地四下張望。
一雙手拉住了她,那人的聲音也開始清晰熟悉:
“孟良,你不是在宮里嗎?你怎么出來的?醫圣呢?”
“醫圣?柳從月沒我在一起。”孟良沒想到在這里會遇到東方廣白。
“沒在一起?”東方廣白不可思議地聲音拔高,“可是,我才將他送進宮……不行不行,你快點和我走,去宮里把他們找回來……你別看了,人家著火有什么好看的……”
孟良此刻已經發現了這場火的邪門之處,那種不穩定的氣息,很像當初梁王府廢墟留下的。東方廣白在耳邊嘰嘰喳喳,讓她不能安心感受分析這種氣息。
“孟良!”東方廣白跳起來在她耳邊大吼。
孟良終于慢慢意識到,自己是要在一個時辰結束前找到柳從月的。可是,她想要進去,看看能不能救出吳世稗,或者找到什么線索。
進退兩難,如何抉擇?
“就算你不想管醫圣,難道你也不管自己的徒弟了?”
東方廣白這句話如水潑面,讓她徹底清醒。她答應過江瀞玚,不辱使命。她在孟元面前口口聲聲堅稱自己是鄲虞國師,不再是青舟郡主。她不能猶豫了,毅然決然再度前往皇宮。
身后的火似乎蔓延到她身上,燒得她舉步維艱。但是步伐再沉重,她都不能回頭。
皇宮里,柳從月帶著張允瀾潛入內牢。他們打暈兩個獄卒,換上他們的衣服,假裝巡查牢房。今天進來一大批犯人,都涉及大司馬貪污之案,可是巡查好幾圈下來,根本沒看到孟良。
他不得不懷疑,是宮里有人認出孟良了,所以將她帶進宮。他憂心忡忡地先帶著張允瀾離開,找了個較為安全的荒廢宮殿。
“師父為什么不在里面?”看樣子,張允瀾對孟良的過去一無所知。
“你師父和你講過自己的事嗎?”
“什么事?”張允瀾這才意識到,她對孟良知之甚少。
柳從月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她:
“你師父是青舟人,準確的說她是青舟的紅赟郡主顧璃,太后歐陽氏是她的姨母。只是后來梁王府失火,梁王夫婦遇難,她不久也離開青舟,正式拜孟斛老佛人為師,改名孟良。”
張允瀾還算機靈,一下子舉一反三:
“難怪師父對這里很熟……那個騎兵還牽了馬讓她騎……她不是被誤抓,而是被宣召進宮?”
“應該吧……”柳從月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張允瀾這才反應過來,從內牢出來之后,他的臉色就不太好。此刻,他有些虛脫地席地而坐。
“怎么辦,時間到了。”張允瀾掏出荷包,但是里面已經沒有解藥了。況且解藥一天只能吃一次,再吃多少也沒用。
柳從月甚至坐不住,靠著危墻,強行運功壓制毒素。
“我腰間……拿出來……”
張允瀾猶猶豫豫地伸向他腰間,不知道他要自己拿什么,突然她一把搶摘下玉佩,抱在懷里,然后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柳從月。柳從月有些無語——不愧是孟良的徒弟。
“腰間的針包……”他不得不重新強調一遍。
張允瀾訕訕地將玉佩塞到自己懷里,然后再幫他取出針包。
“你有力氣扎針嗎?”
這顯然是個廢話,柳從月有點敬佩孟良的耐心和忍受力,
“你幫我扎。”
“我幫你?”她失聲叫出來,然后小聲且為難地加了一句,“我不會。”
可是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她來了。其實,柳從月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給這個不太聰明的丫頭。
“你伸出食指,按在我眉心,然后,向上半指……在偏下一點……對,就這兒。”
張允瀾哆哆嗦嗦地取出針,努力學著醫師扎針的樣子,慢慢將針捻進皮膚了。
“再深一點。”
張允瀾面目猙獰的再捻一點,緊張得恨不得兩眼一閉,哭天搶地。
“好,食指按到我頭頂……往右半指……再右邊一點……上面一點……就這兒。”
張允瀾繼續艱難地扎上第二針。
不知過了多久,周邊空氣越來越熱,正午到了。張允瀾忙了一身汗,終于將十幾個穴道扎好。此刻的柳從月臉色仍舊慘白,不過毒素暫時被壓制。他手上也扎著針,動彈不得,于是示意張允瀾再去他懷里掏東西。
孟良掏出一只計時沙漏和一個信號彈。
“你去那邊墻角發出信號彈,如果沙子漏完你師父還沒找過來,你不用管我,自己想辦法出去。”
“會不會被發現?”
柳從月沒有回答,他甚至睜不開眼。
也沒有別的辦法,張允瀾走到墻角,發出信號彈。
一聲疑似鳥鳴的聲音劃破寂靜,信號飛上天,像是一只鳥雀的樣子。如此甚好,就算被別人發現,也不過以為是鳥飛過。
這是農泰門的信號彈,孟良應該能認出。柳從月徹底昏迷了。
孟良果真一眼認出信號彈,但是她被十幾個侍衛拖著,無法抽身。
沒有什么太后懿旨放行,孟良本打算隱身混進去。誰曾想才走到門前,門口兩只機關獸人就兩眼發光,鬼號般警報。侍衛長也是層層選拔上來的,不至于這樣都發現不了她。
無奈之下孟良只好和他交手。四處的侍衛聞聲而來,將她團團圍住。雖然說他們不是孟良的對手,但是孟良也不好下殺手,只得被拖著。很快,越來越多的侍衛集結過來,弓弩手也就位,再打下去,免不了一場廝殺。
“住手——”
一輛馬車飛馳而來,沒有車夫但是行駛平穩。這聲“住手”就是車里的人說的。
看見馬背上烙印的國師府徽印,侍衛長不得不下令住手。孟良回頭警惕地盯著馬車停在自己面前,手上默默運力。
“紅赟郡主為何要擅闖皇宮?”
門簾被掀開,一個鶴發童顏的青袍道人走了出來,他就是國師孟狩。
孟良剛想要開口,又被堵了回去:
“臣剛剛接到太后懿旨,進宮赴宴,想必就是郡主的接風宴。郡主久不在都城,侍衛們不認識情有可原,不如就與臣同行吧。”
如此最好,孟良放松下來,抱拳,
“有勞師兄了。”
侍衛長不得不再一次忍氣吞聲,放孟良進宮。
走在前往太后所住昭榷宮的宮道上,孟良時不時向信號彈發出的方向張望。發現她心神不寧,孟狩故意視而不見。
最終,孟良還是忍不住了:
“師兄,我有急事,暫時不能和你去昭榷宮了。”
“哦?郡主難道不是要去太后那里?”孟狩明知故問,這讓孟良有些反感。
“師兄是知道我已經和這里的人情世故一刀兩斷的,況且這里已經沒有侍衛了,為何還要口口聲聲稱我郡主?”
“難道,你進進出出皇宮,端的不是紅赟郡主的派頭?”
“自然不是!”孟良反駁,“我如何可能再做郡主的派頭?況且我若是郡主,至于和侍衛動手?”
孟狩卻無視了她的惱怒,看似自言自語:
“師兄來信說小師妹這次來青舟不是為了前塵往事,讓我無需多慮,我差點信了。看來以后還是不要過早下定論……”
“師兄不信我,那為何帶我進來?”
“我需要一個理由殺你。”冰涼的語氣開始透露殺意,“一個你敢徇私報復我就動手的理由。”
“報復誰?”
“那要看你把誰視為仇敵。”
二人四眼相望,劍拔弩張。
突然,孟良輕笑,
“師兄,您確實謹遵門規——既為臣子,不念同門。青舟有您這樣的國師,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但是她何嘗不認為自己也是鄲虞稱職的國師,
“我也是鄲虞的國師,不管我的過去如何,我如今的身份只是鄲虞的國師。鄲虞國師在青舟殺了人,玷污的是鄲虞皇族乃至全國的——我不是來尋仇的,我是來救自己的。”
天邊重云壓過,遮住空中紅日,漫長的宮道上只有他二人,甚至沒有影子。那一刻,風吹過都是苦澀的。不過轉瞬,波譎云詭,二人再一次被籠罩在熱烈陽光下,感受晴空燦爛。
孟狩的心情也如這陰晴變化,終于還是選擇相信。但是他不得不作出最后的警告:
“掌門傳授你功夫心法,不是讓你報仇的。”
孟良點點頭,飛身越過宮墻,朝柳從月的方向而去。
等到她在亂石中找到昏迷的柳從月時,卻不見了張允瀾。柳從月手邊的計時沙漏才漏了一半。
她下意識要拿解藥,思及藥效,伸向袖口的手又放下。只能給他拔除蠱毒了,但是在此之前要先拿到玉佩。可是找遍全身也沒找到玉佩,孟良免不得氣怔——夠狡猾,不知道把玉佩藏哪兒了。
但是她又不能不救他,只好劃破掌心,將血一點點喂給他。
等沙漏徹底漏完,柳從月也總算清醒過來。他動了動手,示意孟良幫他拔出銀針。孟良不情不愿地將針拔了,開口就問:
“玉佩呢?”
柳從月何嘗不是一肚子氣,他語氣也不太好:
“被你徒弟拿走了。”
“那我徒弟呢?”
柳從月環顧四周,果然不見張允瀾。
“糟了。”
擅自行動的張允瀾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她左等右等等不到孟良,以為孟良沒認出信號,柳從月的氣息還越來越微弱,眼看命不久矣。思及他說的那句“如果沙子漏完你師父還沒找過來,你不用管我,自己想辦法出去”,她總覺得在坐以待斃。不管怎么樣,他是醫圣,一身醫術可以救成千上萬的人。本來就是受到碎片的牽連被迫服下蠱蟲,怎么可以真的讓他死在這里。
于是她將柳從月藏在亂石中,自己離開,想要出宮再找找孟良。
她陰差陽錯混進制衣局,偷偷拿了曬在外面的宮女的衣服。剛穿上,一個女官就叫住她,讓她往賈美人宮里送新制的衣服。
她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女官去取衣服,然后出了制衣局,裝模作樣地走在路上。
進過兩個干完活兒回來的制衣局宮女身邊,恰好聽見她們在竊竊私語什么,還關乎什么“出宮采辦”,張允瀾立馬湊上去,
“兩位姐姐,你們在聊些什么呀?”
一個宮女看著她,親切地拉住她,
“小云,你要往哪里去?我們在聊……”
她湊到張允瀾耳邊小聲說道:
“太后身邊的蕖芙姑姑最近總是借口出宮采辦,好像是為太后辦事。最近啊,宮里不太平,我們都要小心點……”
張允瀾連連點頭,還故作熟絡,
“謝謝姐姐提醒,不過我們只是送送衣服,哪里會有我們什么事。等我給美人送完衣服回來,請姐姐們吃點心。”
“你是不是又得賈美人賞賜了?”兩個宮女打趣著走遠了。
張允瀾笑著跑開,回頭臉色又一變,繼續小心提防地慢慢往小南角門那里靠。
“站住!你要去哪兒?”
張允瀾大吃一驚,步子一僵,埋頭不敢轉身。
呵斥住她的女官越走越近,繼續說道:
“你好大的膽子,敢四處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