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第三次在同一家客棧遇到他們了,究竟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一方面他們剛剛才救了張允瀾和瑜言,張允瀾和瑜言很想再次言謝;一方面屢次三番“偶遇”著實蹊蹺,讓她二人不得不生疑心。
所以,當二人看到這群人,第一反應不是上去打招呼,而是靜觀其變,看看他們會不會主動過來。可是很顯然,從坐下到點菜,這群人目不斜視,似乎沒看見她們一樣。
張允瀾默默捧著茶杯喝茶,心里還在猶豫要不要主動上前“寒暄”。她看看鐵真瑜言,鐵真瑜言同樣捧著茶杯糾結。
二人小聲對話,
“瑜言,你不是說他們腳力比你快嗎,為什么比我們還晚到客棧?”
“我哪知道,我也好奇怎么連續三次都遇上他們。”
“……”
氣氛莫名尷尬,就像是小姑娘糊上一層窗戶紙,出于禮貌不該由她們捅破。可是這層“窗戶紙”糊得她們滿臉滿眼,若是不捅破“小姑娘”恐怕永遠也不會主動揭開。她們現在只好面對面四目相望,盡量不去直視這些“窗戶紙”,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二位姑娘,魚和蝦上來了,還有小店的招牌面——”
小二一聲吆喝,生怕引不起別人注意一般。可是那群人當真沒有注意,依舊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喝茶,倒是張允瀾和瑜言她們自己替自己緊張尷尬了一把。
小二放下飯菜,又拎走半空的茶壺要去給她們添茶。
她們本就饑腸轆轆,一聞到飯菜香立馬把什么懷疑猶豫拋諸腦后,一人一碗面,就著鮮美的魚蝦就開始吃了。
期間小二送來茶水,又聽見,小二扯著嗓子給別的客人報菜名。大堂里人聲不斷,逐漸嘈雜喧鬧起來。
傍晚時分,路過的商販游人陸陸續續全塞進這個不大不小的客棧。從他們交談的只言片語中可以得知,大部分人都是要去邗都,今晚宿在小鎮上,方便明天一早就進城。趁著瑜言還在吃飯,張允瀾先去要了間房,以免一會兒全被別人定下。
她剛拿到房間鑰匙離開,就瞥到身后那群黑衣人也有了動作,同樣是去定房間。
張允瀾一邊走,一邊余光關注那些人,他們差不多吃完飯,還聚在那里喝茶,沒有回房間或者出門的意思。
也許是走路不專心,她和經過的一個男子撞了一下。正當她下意識想道歉時,只覺得腹部猛得刺痛!
皮肉被貫穿、撕裂,冷汗剎那間布滿額頭,腿腳也不受控制地一軟,整個人摔倒在地。鮮血突兀地從腹部傷口汩汩流出,不一會兒就染紅她下半身裙擺,并且聚了一攤在地上。她本人則毫無反抗地倒在血泊中。
瑜言看著她朝自己走來,也看到那個男人再正常不過地路過,誰知道視線被擋住的那一瞬間,張允瀾臉色突變煞白,毫無征兆地倒下。她幾乎是飛到張允瀾身邊想要扶她,手足無措地查看傷口,想要幫她捂住腹部傷口,可是血根本捂不住,不斷往外流,將她的雙手也染紅。
至于客棧里的其他人,大部分還沒注意到她們,可是各別看到血的人大呼小叫,很快引起整個客棧的恐慌。他們猶如驚弓之鳥,四處逃竄,即便是膽大的人也不由自主后退,想要和張允瀾拉開距離。
瑜言想要從慌亂的人群中尋找那個下黑手的男人,可是無數張神色各異的臉在眼前混亂扭曲,她已經找不到那個人了。
好在客棧小二機敏膽大,及時恢復理智,跑去找郎中。幾個有點經驗的江湖人士也出于道義上前施以援手,幫張允瀾捂好傷口。
下手的人心狠手辣而且極具經驗,在那么雜亂的情況下竟然能一刀捅到主脈上。換做常人主動脈一破必死無疑,幸好孟良之前督促張允瀾浸泡特制藥浴,配合內功心訣,強健其脈絡,所以她沒有立即斃命。可是此時情況還是兇險萬分,若不及時修補主脈,她還是會死。
有經驗的江湖人士已經泄氣了。
這個小鎮上哪里找得到能修補主脈的醫師呢?
張允瀾感覺從后背脊梁骨升起一股冷意,逐漸攀爬上她的脖頸、頭皮,讓她一個激靈,不受控制地打寒顫——最終,沉重的眼皮強迫她陷入昏迷。
耳邊的呼喊聲也好像被風吹遠,逐漸消失在記憶中。
·
暗處,確認下手成功的男人將帶著鮮血的匕首收在腰間,自己披上斗篷,快速離開現場。
他從后門跑出去沒多遠,三個黑衣人從天而降,直接拔刀相向。這三人正是救過張允瀾的那群人里的。
看到追兵這么快就來了,男子似乎并不意外。他雖然慌張驚恐,可還是早有準備地拉下腰間一根隱蔽的銀絲。
爆炸只在一瞬間,空氣中彌漫開紅色血霧,男子所站之地已經空無一人。但是四周都是不忍直視的模糊血肉……就連追上來的三個人也無一幸免,全身都是不可描述的污穢。
三人沒想到這個刺客對自己下手也這么果斷,倒吸一口涼氣,也就回去和領頭復命。
客棧里,一直默默關注張允瀾的黑衣人再一次出手相救,為首之人運用內力幫助張允瀾收斂傷口、屏避主脈,暫時保她一命。
“想要救她就跟我們走。”
他對鐵真瑜言說道。
瑜言此時別無他法,加之之前也承過他們的恩情,所以還是相信他們不會害自己的,
“好……多謝你們。”
黑衣人領頭立馬將張允瀾抱起來,朝門外去。
瑜言趕緊拿上包袱,跟著他們離開。
出門不遠,一輛馬車被一個手下牽過來,領頭抱著張允瀾鉆進去,卻沒讓瑜言上車,
“你在外面駕車。”
瑜言絲毫不敢多嘴,按照他說的坐在馬車外面,驅使著馬匹拉著車平穩的走。她是想不要顛簸到張允瀾,可是那個領頭感覺太慢,催了她幾次,最后馬車逃命般狂奔,顛得瑜言自己都坐不舒服,她的心也一直揪著,生怕這樣害了張允瀾。
其實馬車內領頭正在給張允瀾運功,只見她平躺著,體內有內力的流動,周身洋溢起騰騰真氣,軀體微微浮于半空,馬車的顛簸并不會影響她。
領頭一邊給張允瀾療傷,一邊給瑜言指路,車馬所向,正是邗都城。
城門口守兵見一輛飛奔的馬車沖來,趕緊長槍互交欲攔住他們。可是又好像看到什么,立馬又把長槍收回來,連連后退讓路,讓馬車順利進入。原來是緊跟馬車的黑衣人高高舉起代表邗都貴族的令牌。
瑜言在領頭的指路下最終將馬車停在一座大宅后門。
即便是后門,也可見這家人門第之高,富貴非常。
領頭抱著張允瀾出來,此時她臉上恢復了些血色。
瑜言懸著的心也微微放松。
不等她問什么,領頭一言不發地率先進門,瑜言趕緊跟上去。她也是這時才發現,其他人全程都是跟著馬車一路跑回來的。馬車那么快,他們還能追上,并且氣都不喘一下,可見功力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