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日子總是太過于短,一如草原上迅疾的春風。
不知不覺中,這樣寧靜而安詳,有趣和美好的日子生活已然過去了五日。
五日過去了,現在,他們還剩下十天的時間。
白筱語也好,蕭毓軒也罷,亦或是時暮恩他們。雖然眾人在言語或者行動中都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焦慮,但隨著時日的逼近,內心深處的擔憂卻是在心底逐漸蔓延著,閃現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但與此同時,他們卻也把每一天都當成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日來度過。
云門白家,茅山世家,冥殿。在修道之人的世界中,一直惟這三個家族是尊,即便云門白家和冥殿出事后也不例外。只要還有一個繼承人,那么他們在這些修道之人心目中的地位都不會發(fā)生一絲一毫的動搖和改變。
不日前,時暮恩和蕭毓軒各自都已經將茅山世家和冥殿的一些事情打理完畢,甚至面對幾日之后的這場生死存亡的大戰(zhàn),他們也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將身后之事料理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當然,白筱語也不例外。雖然父親和哥哥都出了事,但哥哥至少還活著,還有轉醒的機會。即便自己回不來,白家還有小雅和小慕白這兩個骨血。況且,有衛(wèi)伯,有時暮雨,還有那些叔伯,云門白家也不會遭到什么危險,他們都會好好的。更何況,有時暮恩和蕭毓軒在幫著白筱語打理安排,白筱語也不至于手足無措。
幸運的是,以防不測,他們在妥善安排這些事情的時候,卻也沒有半分怨尤,甚至是苦惱和不開心。這并非是表面的假裝,為了讓彼此放心而刻意裝出來的。而是他們真真實實的想法和舉動。而是因為他們幾人各自的家族的使命和職責所在。
云門白家,茅山世家。他們一直一降妖除魔為己任,作為子孫后代的白筱語和時暮恩也自然將其奉為人生的信條。他們從小便深受家人的教育,把這些事情當做自己的本職來處理。
而對蕭毓軒來說,雖然冥殿亦正亦邪,但他身為冥殿少主,也絕對不能置之而不理。哪怕始作俑者不是他的父親。
幕寶那日所說的話,他們無一沒有忘記,也不敢忘記。
這月十五的那個夜晚,待午夜十二點來臨之際,沾染了白筱語鮮血的青旸佩便會失卻效力,再也難以抑制住那些怨靈。
冥界雖然掌生死,但真正純潔善良,生前未曾做過什么惡事的人是不會成為怨靈的。就像地獄一般,會根據人生前所犯下的罪孽而進行分隔。
怨靈,必定是生前大奸大惡之輩,死后仍存貪嗔癡恨愛惡欲執(zhí)念,無法拋卻者。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這其中的意思不過如此。
當青旸佩和白筱語的血再也無法遏制他們的時候,那時,他們便會蓄力待發(fā),齊齊涌向門外,通往人間。其景象也會比當日蕭水寒進入冥界而放出怨靈的情形要恐怖的多,危險的多。
所以,幕寶當初可謂是孤注一擲。雖然暫時抑制住了那些怨靈,不至于命喪當場,造成天下大亂。但若十五那晚,他們一行人沒有好好處理這件事情,只怕后果也會來的更加殘酷。
發(fā)于情,動于衷。
因此,他們幾人做這些事情并不是出于私心,簡簡單單,想要阻攔蕭水寒的目的。而更為之重要的是,他們出于自出生起,便明白身上所要肩負的重任,要維護世間安穩(wěn)。從那一刻開始,他們考慮的也就要更多,更深,更遠。
此戰(zhàn),并不僅僅為自己而戰(zhàn),為家人而戰(zhàn)。更重要的是,他們所要守護的,是這整個天下。
“幕寶,你確定通天塔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嗎?”時暮恩正了正身上的背包,不住地喘著粗氣問道。
不足七點鐘。清晨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星星點點的傾灑在他們幾人的身上。而白筱語和蕭毓軒他們幾人此刻卻正在前往通天塔的道路上。
原本,白筱語和時暮恩他們幾人應該還在沉沉睡著,但現在卻已然行走在了通往通天塔的征途上。事實上,這其中的緣由,一切只因為青玄師父和柯娜師娘在得知這諸多的事情之后,托夢告訴幕寶在冥界一事上的一句話——通天塔,可通神靈妖魔處。
“當然啦,青玄都這么說了,那說明通天塔必定有我們需要的東西,想來肯定是關于冥界,關于打敗蕭水寒的關鍵東西。”幕寶一邊走著,一邊用紙巾擦了擦額間不斷沁出的汗液。喘著粗氣說道。
“青玄和柯娜本就不是今世之人,也沒辦法參與,插手這個世界的事情。縱然冥界之事非同小可,但是用青玄的話來說,一切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自有安排,況且……”
“天機不可泄露嘛!”白筱語接過幕寶的話風說道,“師父他老人家總愛說這句話,我耳朵都要長繭子了……”話音剛落,白筱語不免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事,既來之,則安之。青玄師父和柯娜師娘說的話,必定有他們的道理。再者,他們也確實無法插手人間的事情,像現在這般,可以向我們提出一些建議已經很好了。”蕭毓軒緊了緊握著白筱語的手說道。
春日的清晨還頗有些寒意,雖然身上穿的衣服已是足夠,但一陣輕風吹來,卻不免還是有些涼意。而此時此刻,蕭毓軒緊握著白筱語的手,從他掌心傳來的溫熱的氣息瞬間縈繞在了整個手掌,白筱語只覺得整個身子也仿佛溫暖了起來那般。
“我不是埋怨師父和師娘啦,只是師父他總是賣關子,不肯把話說完,像極了老學究。”白筱語嘟著嘴輕聲呢喃道。
看到白筱語如此可愛的神情,蕭毓軒不免心中一動,饒有愛意的揉了揉白筱語鬢間的頭發(fā)。
“看不下去了!實在看不下去了!”忽然間,自身旁傳來時暮恩百無聊賴的聲音。
不待白筱語和蕭毓軒詢問,只見時暮恩不住地嘆著氣,旋即無奈地搖了搖頭,“秀恩愛,死得快。你們兩個這一路纏纏綿綿的,好歹顧慮下我和幕寶這兩個單身狗的感受好不啦?!”
“欸!我可不是單身狗,我是靈狐!!!”不遠處的幕寶忙揚聲反駁道。
“好好好,我是單身狗,你是千年單身狐,這下行了吧?”話畢,看到幕寶滿意的神情,時暮恩不免嘆了口氣,復又看向蕭毓軒和白筱語,“大哥大姐,拜托了,這一路上你們就饒了我吧,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啊!!!”
聞言,白筱語和蕭毓軒不免面面相覷,旋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們倆可是夫妻,再說了,我們倆不就拉了拉手說說話而已嘛,哪里就羨煞旁人了,你這也太大驚小怪了吧?!”白筱語不免打趣他道。
“大驚小怪?!”聽到時暮恩甚為震驚詫異的聲音,白筱語看向他的眼神不免多出了幾分詢問的意思。
似是注意到了白筱語不解的目光,只見時暮恩卻已經兀自搖了搖頭,兩手插在了腰間:“你們呢,這一路上確實只是牽了牽小手,說了說話,闊是!”
頓了頓后,只見時暮恩眸中噙著一絲怒意,可臉上卻帶著一絲詭譎調侃的笑容,接著補充道:“你們兩個如果說的是一會兒吃什么,今天天氣如何如何,距離通天塔還有多遠之類的話,我和幕寶也不會距離你們兩個那么遠了好吧?”
“話?什么話?我們兩個說的話很露骨嗎?”
“當然啊!”時暮恩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表示強烈的贊同。
聞言,白筱語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幕寶,只見她非但沒有對時暮恩的話沒有提出反駁和抗議,反而甚為難得的點了點頭,一副頗為贊同的模樣。既然幕寶如此反應,那或許時暮恩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見狀,白筱語的腦子不免飛快的轉著,心中不免回想起他們這一路上的“所作所為”。
默了一瞬,幾乎是不待眾人反應,白筱語面上沒來由的忽地通紅,看起來好不害羞的模樣。
“怎么?想起來了吧?”時暮恩挑眉得意地反問道。
說來可笑。
自從從山洞回來之后,蕭毓軒和白筱語可謂是縈繞在心頭已久的心結已解。兩人也愈發(fā)恩愛纏綿,恨不得把之前因著各種誤會所浪費的大好時光盡數補回來。況且,他們也都知道不日之后即將奔赴生死大戰(zhàn)的事實,因此也愈發(fā)的你情我濃了起來。時暮雨之前還打趣白筱語和蕭毓軒,說他們兩個比剛剛結婚的時候,還要恩愛非常。
世人都道是小別勝新婚。而今,擺在白筱語和蕭毓軒面前的境遇卻比“小別”來的更加難舍難分。即便不問前事孰是孰非,只看后日之事。或許,這短短幾天相聚的日子也將會是他們人生中最后相守的幸福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