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陸家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安靜，整個客廳的人都閉上了嘴，只剩下電視聲音和廚房里咚咚鏘鏘的剁案板聲。

陸建國也是個圓滑的，忙出來打圓場：“金鳳你也真是，陸尾都要中考了，成績不錯，你說這些話干什么，孩子喜歡讀書，外邊世界大的很，不讀書怎么能出去見見世面，咱都窮了一代了，下一代還窮？”

錢金鳳想張嘴，身側的陸豐年瞪了她一眼，她也沒敢說話了。

見陸尾表情淡淡，趙玲心說這孩子心里可別瞎想，便說：“瀚宇，你帶你妹妹出去玩會，待會飯做好了給你打電話?！?

陸瀚宇專注地看著電視，也沒聽清楚趙玲說了什么，只是敷衍地嗯了一聲，便沒了行動。

李曉霞在廚房里聽了眾人的對話，感慨錢金鳳不會說話之余也忙出來打圓場，趕緊把陸瀚宇從矮凳上拖起來，到玄關出掏掏自己的衣兜，拿出一沓錢，數了十張塞進他手里，悄聲說：“你帶你妹妹去縣城里或者市里玩吧，今兒個傍晚以前就別回來了。”

李曉霞又數了一千遞給陸瀚宇，“給你妹妹買幾件衣服，你大娘是真不會做媽，兒子穿得齊齊整整，閨女還是舊衣服。找個靠譜的理由，別讓你妹妹心里多想?！?

說完，李曉霞就回廚房了，陸瀚宇拿著兩千還在發愣。

李曉霞這話沒當著眾人說，只以為是去囑咐陸瀚宇別走遠，也沒在意，男人們繼續嗑瓜子聊天，女人們在一邊看那全英文版的復聯。

陸瀚宇坐回小凳子上，掏出手機來劃拉一會，然后又起身在陸尾耳邊說：“走，出去玩。”

陸尾明白這是在開解氣氛，畢竟陸尾和錢金鳳的關系本來就尷尬，這一弄還吵了一架，她也沒表現出什么拒絕和忸怩，只當陸瀚宇要帶她去村里轉轉，便起身出去了。

剛走到門口，趙玲又在里面扯著嗓子大喊：“瀚宇，你給換個臺，這英文咱都看不懂?！?

陸瀚宇便又開了中老年人愛看的家庭倫理劇，便和陸尾一前一后出去了。

一路上，兩人話都不多，逛到村口，陸尾以為這就要掉頭回去了，結果陸瀚宇沒有停下來，走到了路邊。

她一米八的大個，在路邊很是顯眼，沒過一會，過來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

陸瀚宇說：“上車?！?

也沒多話。

陸尾無言，“去哪？”

陸瀚宇說：“我媽讓我帶你玩?！北砬榈?。

*

最后陸尾還是上了車，不管李曉霞有沒有惡意，陸尾也絕計不想再看見錢金鳳。心里堵得慌。

這女人一口一個“賠錢貨”，陸楚在感慨大清早滅的同時也不得不為無知者嘆息。

大概是村子離江源市不遠，兩人乘車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市內，下車處便是一商場，陸瀚宇付過車錢后說：“到里面先暖和會吧。”

陸尾答應，于是一個瘦瘦高高穿一件黑色羽絨服的少男和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甚至于袖口都磨化了的小女孩進了這商廈大樓。

旁人看來這兩人鐵是兄妹，只因那哥哥穿著體面，沒有十幾歲的樣子，更像是大學生。而身邊的妹妹雖說五官標致，可穿著卻像小學生。

誰又能知道他倆只差一歲。

身高差也夠明顯的，陸尾身板小，將將160，而陸瀚宇卻是180，身材高大，兩人站一塊就像是矮凳和高梯。

陸大爺內心默默：誰知道這陸尾不長個兒！

商廈一樓便有小吃餐廳，陸瀚宇找到一個位置，點了些小食拼盤和奶茶一類的東西，又給陸尾說：“我出去一趟，你就到這兒等我。”

陸尾點頭后，陸瀚宇便邁著步子出了商場，她眼睛在商場里亂飄，就看見了在正門口處的服裝店，因著是大年初二，生意不太熱鬧。

*

陸瀚宇走到一處公交站旁，回頭望望陸尾還在那里坐著亂晃，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看著從遠處駛來的一輛公交車。

公交車到站，放了一聲尾氣后才停下，后車門打開，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年輕女孩走下車，見著正在站臺上等待的陸瀚宇，笑了笑。

“陸瀚宇?！彼f。

“冷不冷？待會得麻煩你了?！?

陸瀚宇說著，手還在顫抖，是的，面前這個女生便是他的——女朋友。

陸瀚宇因喜歡打籃球，學習成績也好，長相夠英俊，在學校里收獲了一大票的迷妹，追求者。

不過他還是喜歡面前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女孩，徐芷清。

徐芷清笑笑，和陸瀚宇并肩走著，“哎呀，我穿得這么厚，哪里會冷，對了，你妹妹多大了，身高多少，喜歡什么顏色？”

陸瀚宇臉色就是一頓，在腦海里搜羅了對陸尾的印象，“今年初三，身高……不夠一米六，顏色我不是很清楚?！?

說著，兩人就走進了商場，陸尾所坐的位置正背對他們。

陸瀚宇剛進來眼神就往小食店里晃，剛剛走時陸尾坐的位置上，已經換了人。

那人身穿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頭戴一頂貝雷帽，身側還放了幾個大購物袋。

陸瀚宇心下就是一慌，可別把陸尾丟了！

他趕忙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座位上的人。

陸尾扭過頭，就見陸瀚宇不可置信地表情看著她。

哦，身邊還有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子，大概是女朋友。

“你怎么……”

陸尾剛剛見那店里衣服還算合眼，便把先前原主攢下的一筆錢買了身還算體面的衣服。

拜年時穿的那身舊棉襖，小了不說，面料也很舊，穿在身上緊得慌，陸尾便換了。

陸瀚宇已經坐下，細細打量著她，身旁的那個女生也是看著她。

她喝了一口奶茶才開口：“怎么了？”

陸瀚宇和徐芷清互看一眼，“你怎么就……換了身衣服？”

陸尾了然，忙不迭地答：“過年了，該添兩身新衣服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陸瀚宇尷尬地默默鼻子，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徐芷清，心說這陸尾坑死人，表情卻還是淡淡，“沒，沒什么，那個，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同學，徐芷清?！?

徐芷清招起小手給陸尾搖了搖，臉上還掛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