愰忽間,他發現了那棵樹。樹邊有一個新修的可以避車的地方。那還是幾天前拖竹子的師傅親自告訴他的。當時沒覺得什么,現在才明白這個消息是多么的珍貴。
毛三篇沒有別的想法。倒車的永遠不可能快過開車的,再加上雙方的視線根本不對等,相對于開車的視線,倒車幾乎等同于弱視。怎么能比?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盡快躲到一個農用車壓不到的地方!
那個避護所就在右手大樹邊的懸崖上。它是由砍竹人臨時搭建的用兩根竹桿作軌,上面鋪竹為地的很小的一個平臺,勉勉強強能夠停一輛小車。而它又是此時此刻唯一能救毛三篇命的地方。
說得繁瑣,當時卻有幾秒的時間。只見毛三篇猛然把方向打死,小車一個趔趄,伴著那棵大樹,象只琮熊一樣溜向懸崖。
那地方很小,也很短。又是支在懸崖之上,任何一點不準確,都可能車毀人亡。明明看到農用車頭已經捱上小車,毛三篇還不得不踩死剎車。
咔擦!小車被農用車絆了一下,頭部向下一偏,后輪刮過竹板,一只輪子已經懸在空中。所幸車子終于停住。農用車擦著小車的前端沖了下去,后面拖著的竹尾胡亂的劃過來,把車蓋鐵皮和前視窗玻璃刮得嘩啦啦作響。
毛三篇與花開顏緊緊的靠在坐位靠背上,不敢揚頭。車子此刻就像個搖籃一樣,不停的左搖右晃。幾番磨擦以后,這個本來就不結實懸空停車場已經支離破碎,隨時都可能散架。
好在終于過去了。
快出去!毛三篇迅速打開車門,發現花開顏依然緊閉雙眼,坐著沒動,急得朝她大吼一聲。他感覺到車子在往另一邊漸漸的傾斜。
花開顏如夢初醒,伸手欲開車門。一下兩下,居然紋絲不動。一定是車子變形,咬死了車門。這時,平臺的傾斜角度更大了,橫鋪的竹板開始翹起。已經沒有時間了!
走這邊!毛三篇重新回到駕駛室門口,伸進去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衣服,用勁一拖,把花開顏從另一邊生生拖了出來。
嘩啦啦,撲通!車子伴著竹板掉下了懸崖。毛三篇雙手緊緊抱著花開顏坐在懸崖邊上。
不行!我們的結婚證還在車上呢!開顏沖毛三篇撒氣,兩個人都能聽到彼此強有力的心跳。她的一只鞋子已經掉了,那只秀氣的小腳還在空中一晃一晃。
咱們撇開毛三篇兩分鐘,再看看直沖下去的農用車。秦大錢眼看小車向懸崖滑去,以為摔下去無疑,急忙猛踩剎車,想讓車子停下來。好快點下去救出花開顏。毛三篇必須死,但花開顏不能死!若是一旦她也死了,這樁買賣不是白干了嗎!
誰知道他漏算了一點。這是陡坡,車上還裝滿了竹子。為撞車時又加足了油門,速度已經快到了摧毀一切的地步。剎車雖然踩到極限,卻哪里有用?而且他很快發現,方向盤也不聽使喚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使勁打,才堪堪轉過一個小彎。可小彎前面就是大彎,這樣的速度要想轉過去無異如癡人說夢。秦大錢意識到還是小命要緊,剛準備放開方向盤,放開剎車,跳車逃命。
一輛警車突然出現在農用車的車頭上,象一只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飛過路邊,飛下懸崖,啪的一聲,深深地嵌進了離懸崖二十米外的稻田里。遠遠的看去,象極了跌下地的蛋殼。
完了完了!秦大錢心如死灰,一時也忘了跳車,當發現農用車也沖出車道,向下墜落的時候,才猛然驚醒。但什么都已經遲了。
二疤子本來跟著毛三篇的車興高采烈的往上走。準備幫忙收拾后事的,然而走了沒幾步,忽然發現又一輛車超過了他,定晴一看,還是輛警車。情知不妙,轉過身就又往外跑,直到尋了一條路,躲進山林之中,這才放心。
毛三篇也聽見了異響,但隔著兩個彎呢,根本看不到,自己的險情一個連一個,搞得他心焦力粹,哪里有閑情想其它。直到休息足了,這才打了報警電話。站起來,想尋一條下懸崖的小路,去把車子上緊要的東西找出來,包括開顏的鞋。現在氣溫很低,她的小腳丫都凍紅了。
路還沒尋著,反而發現了遠處懸崖下的警車,心里突然一緊,才明白下面出了比自己這件更大的事故。
哈哈!值得高興的是那輛肇事車也掉下了懸崖!可不能讓他跑了!毛三篇心念電轉,一邊往下跑,一邊喊花開顏過來參觀。他也是一時糊涂,花開顏還光著只腳呢,怎么過來得了。
找到一個稍微平緩的地方,毛三篇慢慢的溜下去。首先爬到農用車邊上,拔開幾根礙眼的毛竹,往駕駛室內瞅去。只見秦大錢痛苦地緊閉雙眼,血淚模糊。在里面哼哼。估計嵌住了出不來!側邊還有一具尸體。已經是尸體了,因為一根竹子穿透了他的胸腔。
來到警車旁邊,看到這輛警車一半已經砸進了泥漿里。毛三篇想盡一切辦法,從里面拖出來兩個人,還有一個被變形的鋼鐵嵌得死死的,實在沒有辦法。這兩個鼻青臉腫,沒一處不見傷,好在都還清醒。一遍一遍的問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一進彎就被迎頭撞飛,根本就不明白倒底發生了什么。
毛三篇也不知道詳情,只把剛才秦大錢開車追著他壓的事實講了一遍。
沒想到,你這家伙的命比我們還大!一個扯著自己的歪臉,不停的感慨。
他為什么要壓你,你和他有仇嗎?另一個問道。
按說沒啥大仇吧?不過是開除了他的工作!
這時候,救護車到了。毛三篇身上有些擦傷,車子報廢了,離家的路還有點遠,時間也不早了,只得撿些緊要的東西,隨著第一個救護車,陪著那兩位輕傷些的警察叔叔,到了縣城醫院。
檢查,上藥,打針。一項一項,忙到深夜才終于罷休。第二天告別的時候,從兩個受傷的警察口中得知:秦大錢居然被救活了,只是截了肢。那個死在車內的是農用車車主,當時被秦大錢劫持時打暈,不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真的可憐。他們的另一個警察同伴現在在重癥監護室,生死未卜。
秦大錢招認自己只是從犯,而主犯就是衛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