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成易換上新的襯衫，出現在鈦米大廈的九層級辦公室里。只要稍加靠近些，人們就能聞到他身上一股新鮮的須后水味兒。

為了歡迎他，影幻小組特意舉辦了小型的PARTY。苣和菲亞精心定制了一只杏仁味慕斯蛋糕，宋文松送來一支大號的香檳，男人們打開了酒，歡叫著狂飲。蛋糕很合成易的胃口，他一口氣吃了三大塊，他需填補吐得一干二凈的胃袋。可這舉動卻讓苣感到十分欣慰，畢竟訂蛋糕是她的主意。

“不介意的話，把我這份也吃了吧，”喬喬說，“我對杏仁過敏?！?

“還有我的?！睅炫粮七^自己的那一份，“我并不介意杏仁蛋糕，但肚子一點不餓。”

成易毫不客氣，接過兩人的蛋糕狼吞虎咽起來。斯坦在一旁滿懷興致地看著。

“吐得真干凈?！彼固剐÷曕止镜?。這話顯然只有成易能聽懂，他抱之一笑。

“你看上去比全息影像憔悴多了?！避恼f。

成易抬頭朝辦公室玻璃墻瞥了一眼自己的倒影。眼窩深陷，皮膚慘白。盡管胡子和發型都打理過，可畢竟還是遮掩不住宿醉的窘態。

“沒想到吧？‘完美寶寶之王’愛吃杏仁蛋糕?！彼固罐揶淼?。

“真是如此，我說，難道真和吃杏仁蛋糕有關系？”喬喬說，“我就不愛吃這個，所以是否注定永遠無法出類拔萃？我是說，我也是‘完美寶寶’當中的一員，我爸爸當年在挑選基因方面似乎也花了一大筆錢，為什么我沒能評上什么‘完美寶寶之王’？為了這事，我爸可沒少數落我來著……”

“嘿！斯坦在瞎說呢，別犯傻?！避拇驍嗔藛虇痰脑?。

“犯傻？我可沒犯傻，斯坦說得沒錯。我是說，他也許可能在開玩笑，但并不表示他說的話完全沒有意義……嘿，老大，你難道不覺得吃杏仁能讓人更聰明嗎？”

“我不否認杏仁的成分對大腦有一定的保護作用，”成易說，“但你不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聰明了嗎？”

“聰明，我足夠聰明，但并不代表我能像你一樣想出那些奇異的場景。想想吧，當別人較勁了腦汁耍鬼點子的時候，我們只需要按照你的想法呈現出影幻作品，就能輕輕松松拿到大獎，成為最具價值的影幻小組。人們都為這些場景著迷，好像骨子里就喜歡，就像是天性……拜托，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不可思議嗎？難道你們都不覺得這是一種天分嗎？”

庫帕在一旁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隨聲附和。

“來吧，老大，”斯坦起哄道，“談談《亞系列》是從哪兒來的？那些場景根本不可能在泛華都見到?！?

成易笑著看了一陣子喬喬和斯坦，咽下嘴里的蛋糕。

“老實講，我也說不清楚來著，”成易說，“我確實花了不少心思閱讀亞史前的資料、書籍，但我說不清楚是否和這個有關。我并沒去過類似亞史前的地方，它們就那樣光臨了我的大腦，大部分時間里都毫無征兆……唯一可以確認的，是我覺得亞史前一定存在著比現在更美好的東西，我只是知道這個?！?

眾人唏噓了一陣，這個話題不了了之。另一邊，手里舉著氣泡酒的菲亞博士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下午，成易在藍盾酒店自己的房間里，通過全息投影參加了CW閣部的泛華都公民代表議會。

會議規模較大，會場內大概聚集著幾千名來自泛華都各行各業代表的全息投影。成易作為影幻行業的杰出代表出席，不得不參加這種例會，但他并不感興趣，每次都坐在較后排的位置。

講臺上永遠坐著一排老態龍鐘的議會高層，他們都是位居十五層級的重要人物，是各個行業里真正的權威，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著整個泛華都的社會形態，并且具備制定泛華都全域法律的權力。

眼下，他們剛剛通過了一項關于“脫離自在島”的決議，并由主持人大聲宣布。

“我宣布：經過泛華都公民代表公投表決，以百分之六十五的贊成票通過《脫離自在島》決議——為了保護泛華都公民免受潛在的病毒、瘟疫等因素侵害，將于30天后實施泛華都與自在島相互脫離法案，兩者互為國與國的關系，不得隨意交流……”

話音剛落，會場內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嘿！我說，真要區別對待基改人和原生人嗎？”

會場角落里突然想起一聲喊喝，聽起來年紀挺大。

“誰賦予你們這項權力？泛華都里的原生人該怎么辦？”

議論聲愈加凝重起來，人們紛紛交頭接耳。

“靜一靜！”

講臺正中一名滿臉褶皺的駝背瘦老頭用手指敲了敲話筒，全場立刻肅靜了下來。老頭桌子上沒有銘牌，聽說他開會的時候不喜歡桌子上擺自己的名字，成易只知道那老頭叫“胖尤利”。聽說以前確實是個胖子，后來得了一場重癥險些沒了命，最后花了千萬資金愣是救活了過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請了奧科大廈里的哪位名醫，總之他成功擺脫了死神，除了身體一下子暴瘦，沒有別的大礙，且精神頭十足，絲毫沒有退休的跡象。

“聽著！”胖尤利說，“那個在角落里隨便插話又不敢站出來的孬種，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關心你是誰，但是你聽好了，通過的決議是區別泛華都和自在島，而不是原生人和基改人，不要隨便歪曲事實！”

“但是，誰不知道泛華都滿是基改人？自在島全是原生人？”

“哦，是嗎？”胖尤利提高了嗓門反駁，用手指點著聲音的方向，“我可沒做過這方面的統計，我只想提醒這位紳士：看好了，我可是個實實在在的原生人！沒人要驅逐什么人，不存在什么種族歧視，不存在驅逐！我再強調一遍，不存在驅逐！當然，如果那位先生覺得自在島更適合自己，大可搬過去居住，一個月內通往那里的航線可是通暢得很哦！”

隨著胖尤利的反駁，會場里響起了哄笑聲。角落里的那個聲音似乎還想爭辯些什么，但很快消失了。不多會兒，成易看到兩個層警架著一名謝頂的中年男子走出了門外。

會議在轟亂匆匆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