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介意？”
唐重微微一愣：“介意什么？”
林小菲見狀，卻是輕咬了咬嘴唇，而后嘆了口氣。
“上來吧。”
唐重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跟上了那道倩影。
進了樓，唐重才有些后知后覺，明白過來林小菲說的是什么。
她怕自己嫌棄這里，嫌棄她。
唐重有些沉默，這樓道理陰暗潮濕，白色的墻皮堆積在墻角，水泥都露了出來，空氣里散發著霉味。
外面不遠處，是城市的燈紅酒綠，而這里，卻好似被時代所遺棄。
他倒是沒什么感覺，之前自己可是一直在原始森林摸爬滾打，拳頭大的蚊子就在耳邊嗡嗡叫，自己不也得忍著。
人啊，都有自己無可奈何的部分，這沒什么可看輕的。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你這里挺好的，好歹有地方睡，我以前啊，經常誰天橋底下的。”
林小菲有些愕然，然后冷冷說道：“你不用安慰我。”
唐重搖了搖頭。
“安慰你什么，之前我被趕出了楚家，吃了上頓沒下頓，不過現在嘛，我不還是回來了。”唐重故意露出得意的笑容來。
林小菲變相救過他，在他心里，林小菲值得他花費時間與心思去幫助。
林小菲怔怔看著他，沒有再說什么，終于，兩人來到六樓，林小菲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門剛打開，一股濃郁的中藥味散發出來，唐重不由得皺了皺眉。
林小菲見狀，眼里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但緊接著，唐重就放松下來。
想了想，而后開口說道：“長時間堆積藥物氣味對身體無益，你不要太懶，勤開窗，你身為護士，怎么連這個都不懂啊。”
林小菲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平日里太忙了，走在路上就恨不得睡著，懶得弄。”
兩人在門口交談著，彼此的關系似乎在一瞬間就拉進了許多，林小菲的臉上那種奇怪的情緒也少了許多。
屋里，傳來了一個有些沒有中氣的聲音：“菲菲，你回來了？來客人了嗎？”
是一個女聲，唐重看向林小菲。
“是我奶奶。”
林小菲沒有多說什么，兩人走了進去。
走進客廳，其實也不算是客廳了，只是通往門口的一個狹小過道，可能連五平米都不到。
這里放著個破破爛爛的沙發，上面鋪著一張機器貓床單。
“隨便坐一下吧。”
唐重點了點頭，毫不避諱地坐在了那個看上去有些破舊，又有些臟的沙發之上。
他看著林小菲，林小菲也在看著他，突然，林小菲撲哧一笑。
“怎么了？”唐重撓了撓頭。
林小菲輕聲說道：“你這一身名牌的富家子弟，坐在這里還真是有些格格不入。”
唐重擺了擺手。
“你先忙，我隨便看看。”
林小菲一笑，說道：“也沒什么可看的。”
而后，她靠近唐重：“要不，你去我屋子里看看？”
唐重頓時眼前一亮。
“我當然不介意。”
林小菲想了想，咬牙說道：“便宜你了。”
接著，她拽著唐重的手腕，將他帶到隔壁一間屋子，進去之后，林小菲狠狠說道：“你可不要亂動，不要偷偷拿我的東西。”
唐重點了點頭，面露不忿之色。
“我是那種人嗎？”
林小菲沒有去管他，轉身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唐重老老實實坐著，心里卻有了些許想法。
林小菲一直不把錢包換回來，還動不動就想要敲詐一筆，恐怕就是因為家里的原因吧。
這對唐重來說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這么做當然不對，但在把她當成朋友之后，甚至與被她幫助之后，他可以原諒這種離譜的做法。
就在唐重在這里想著事情的時候，林小菲也來到了奶奶的房間。
……
林奶奶躺在床上，面色有著一抹病態般的蒼白，常年臥床，她自己都有些麻木了。
好在，她很樂觀，用她的話說就是，都半截身子入土了，開心一天是一天。
“菲菲啊，我剛才聽到了男生的聲音，是你男朋友？”林奶奶笑著問道。
這還是自己孫女第一次帶男生回家，甚至還讓她進了自己的屋子。
關系不一般啊！
林小菲有些無奈，說道：“您想什么呢，就是一個朋友而已。”
林奶奶點了點頭，見孫女不愛聽，便慈祥笑了笑，沒在問下去。
“奶奶，你先喝藥吧。”
說著，她將熬好的藥遞了過去。
林奶奶喝過之后，還是忍不住說道：“菲菲，找個人陪陪你吧，奶奶這個樣子，也活不了幾年，好歹找個人來幫幫你啊。”
林奶奶看著林小菲眉宇間揮不去的疲憊，實在是心疼。
當初車禍之后，林父沒有搶救回來，她下身癱瘓，林母拋下了他們一老一小。
她不怪林母拋下她，但當時林小菲才十七歲，還在上學，她竟然這么狠心。
這些年來再沒有聯系過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令林奶奶對孫女很是愧疚。
是她的病，毀了這個家。
林小菲聽著奶奶的話，沉默了。
奶奶真的很愛她，年過半百，即便半身癱瘓，也從未向林小菲抱怨過什么，更是沒有鬧過。
她明白奶奶心里也有很多苦，只不過是心疼她，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現出來過。
至于找個人來陪她，她何嘗不想，但以她的情況，誰會愿意呢？
她不愿意感受那些介意的目光，也不想承受失望，更不想連累別人，便自己苦苦堅持著。
二人的談話頓時陷入了僵局，空氣都沉靜了下來，就在這時一道爽朗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就是奶奶吧，小菲？”
……
林小菲看著站在門口向里望的唐重，心里頓時慌亂起來。
“你怎么來了，你快出去！”
林小菲連忙起身，就要將唐重趕走。
這時候林奶奶發話了：“干什么啊小菲，人家都看到了，就讓他進來吧，正好也讓我認識一下。”
林奶奶的聲音很是熱情，她心里清楚因為她，林小菲陷入了自卑之中，她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的家庭是這樣的。
她當然不會怪自己的孫女，但卻不希望她因為自己陷入自卑，甚至抑郁。
都是討生活的人，沒有哪里應該被人看輕。
唐重走了進來，見到林奶奶之后，伸出了手，躬身禮貌點頭道：“奶奶，我是小菲的男朋友，初次見面，實在是有些倉促，沒有帶什么禮物來，還請您不要怪罪。”
林小菲呆呆望著這一幕。
什么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