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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能預警)CONFLICTS(1)

聲音的來源是他們背后的一個巨大的,被巨大的,深藍色的布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圓柱形物體。雖然摻雜了一點電子音效,但對這個聲音無比熟悉的遠坂夫人和遠坂凜立刻認出了這個聲音。

“雁夜叔叔!!”驚呼起來的遠坂凜,焦急的沖向那個圓柱形物體,想要扯下那塊布,就在她要碰到那塊布時,“凜,不要!!”那個聲音與拉斯坦齊聲說。

“我保證你不會想知道這背后是怎么回事的,絕對不會的,我保證,”拉斯坦說著用手擦了擦頭上滲出的冷汗,卻看到遠坂葵,邁著顫顫巍巍地腳步,徑直走向了聲音的來源,他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從石觀旁退開了兩步,整個復活流程完成了,遠坂時臣隨時會醒來,也不用隨時守在那里了。他非常清楚那個用布蓋上的一人高的柱狀物里面是什么的。一個鬼魂,一個處在死亡邊緣的生物。曾經是個如葉芝般對所愛之人一往情深的的男人。

遠坂凜愣在那里,看著母親把手緩緩地伸向遮蓋物,心里有一種無法掩飾無法擺脫的不祥預感,她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她的母親也是。遠坂葵的眼角一直在不停的抽動著,出賣了她心底的恐慌和焦慮。手顫抖著碰了上去,一片冰涼,透過布感覺到背后的東西很光滑,還在微微振動著。有點像魚缸。她產生了可怕的聯想。“天哪,雁夜究竟遭遇了什么!!”她這樣想著,使勁扯開了遮蓋物。

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使她幾乎要昏過去了,她急促而嚴厲地說:“凜,快閉上眼睛,不要看!”但她知道為時已晚,兩人都看到了駭人聽聞的慘景。巨大的N礦強化玻璃培養柱里面,是一個活生生的解剖學展覽物,一個相對完好的頭顱和面部使她們立即認出了這是間桐雁夜,精確地講,這是他所剩下來的部分。失去了整個下半身,還有腹部的一部分,露出了隔膜,以及部分腸子,松散的垂在液體中。只有一只手還勉強掛在身上——外加一大堆管子和閃閃發亮的像是導線一樣的東西連接在兩端。

她出離憤怒了。“你,你干了什么!!你對雁夜做了什么???”恐懼與憤怒扭曲了美麗的臉龐,綠色的秀發此時仿佛想要燃燒起來似的散開了。盡管穿著高跟鞋,她還是以一種恐怖的速度繞過房間正中央的石觀,想要撲向拉斯坦,拽住他,但是石觀內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右手,那只手上帶著一只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的鉆戒。

回過頭來,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這張飽經滄桑的臉上,帶著一副充滿歉意的表情。她心底里最大的恐懼與不安,在這一刻,被完全印證了。剎那間,好像房間里只剩下了戴著呼吸儀器的間桐雁夜沉重而可怖的呼吸聲,培養液更新的冒泡聲。

一旁的遠坂凜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的父親,即使她是一個不滿十歲額孩子,但作為魔術師必備的早熟特質令她也猜到了這個可能,但她就是不愿接受它,“不會吧,絕對不是這樣的,是吧,父親大人?”她帶著懷疑的語氣,打破了沉默,“您與他的交鋒,是君子之戰,您不是這樣殘忍的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吧??”

遲緩了好一會兒,遠坂時臣哽咽著開口了,“雖然我不想承認這樣的事,但是,我…我…我確實應當對這種情形負責。不是我親手這樣做的,真的,真的,”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我在天橋上看到他時,他已經難以控制體內的刻印蟲們了,我用…用…用火魔術把他擊下了天橋,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想來是這位先生,”他看向了拉斯坦,“在他快被刻印蟲吃干凈前救下了他,是…是這樣吧,這位先生?”他用像是求證又像是求助的眼神看著拉斯坦。

遠坂家的兩個女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種由內而外的放松。人們在他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時常常這樣。“It can't get any worse”,大概就像這樣想著。隨之而來的才是矛盾,心如刀絞的糾結。遠在中國的春秋戰國時期,趙襄子的姐姐季嬴,在弟弟滅了代國,殺死了她的夫君時,她的心境也就是如此。明明都是對自己重要的人,但卻殘忍的相互加害著。大概之前不久,羅馬人的妻子們也是這樣的心境。

但是作為對這份痛苦的回應的卻是一連串沙啞的,刺耳的狂笑,緊接著是一陣連續不斷的咳嗽聲。“我懂了,我懂了,我真的懂了,”雁夜說,剛剛的,在特質培養液中瘋狂大笑嗆著他那已經形同虛設的肺部,在輔助發聲系統的幫助下,他極為勉強的說著,“我看到你剛剛的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了,其實,你和時臣都是一路貨色,真的,”他不管女人臉上沮喪悲哀的表情,自顧自的說著,“你其實覺得,這一切都很正常,這樣的結果,是必然的事情,或許在那天我去試著救小凜時你就想通了,你毫無主見,實際上就是個擺在家里供人玩賞的花瓶,時臣是是怎么想的你就怎么想,因為呀,因為呀,因為呀,你和時臣不僅是夫妻,還是利益共同體,所以那天你即使看到了我的慘像你也不會懷疑小櫻在間桐家的境遇,不是不會懷疑,是…”

“住嘴!”她痛苦地尖叫起來。

“不,我要說,我就要說,我應該說,我必須說!我必須讓小凜看看她的父母偽善的真面目!!你是不能懷疑!!和間桐家的交易,保證了圣杯戰爭的合作能夠持續有效的進行,若不是為此,遠坂櫻大可以過繼到愛德菲爾特家去,學習體術啊,為什么要送到這里來,送到火坑里來!!對于你們這些魔術師,孩子只不過是行走的資產,通往根源的道路的另一塊磚石而已!!遠坂時臣,你口口聲聲講這是為了櫻好,你怎么不講講把櫻送過去后,那個惡心的老怪物幫助你從日本收藏家手里獲得的中東圣遺物呢?你怎么不講講把櫻送過去后,那個惡心的老怪物與你合作改善了遠坂一族所能持有的令咒的性質,使之具有更強的對英靈的制約性呢?那么,你怎么不講講把櫻送過去后,那個惡心的老怪物答應你,這次戰爭全程他基本不會自己介入呢??你怎么不談談,你其實在很久以前,在和那個老怪物的一次聊天中就察覺到,他其實就是間桐家初代的家主馬奇里·佐爾根這一事實呢?讓我告訴你吧,那個老怪物,早看我命不久矣,就什么都說了;而你,葵,你最大的生存技能就是不反對任何想法和行為——如果那是你關切的人的意愿的話,不是嗎,不是嗎?你明明知道我和他在這場鬧劇中會至少死一個,但你既沒在開始前阻止時臣參加戰爭,也沒有讓我退出,你只是順水推舟,自我安慰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這是選擇了魔術師的道路必須付出的代價’,盼望著會突然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這樣的懦弱,其實只是自保!!你只是覺得,尊重了我們的意愿就可以免除良心上的責罰!!你沒有直面生活的勇氣,不敢行動,所以你也對你的另一份骨血不聞不問,試圖告訴天下人過繼后的櫻,就已經不是你的孩子了!多么可悲的母親呀!!”似乎只剩下一小部分殘軀,他的思路反而比從前更加清晰了,“你告訴我,就這樣的一個人,我也應該毫無保留的愛著嗎?你作為一個魔術師的妻子,已經幾乎退化成了你的丈夫的另一個零件了,這難道不可悲嗎??”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一旁的拉斯坦外心里無不五味雜陳,不是個滋味。

間桐雁夜的殘骸繼續喋喋不休的斥責著,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似的。拉斯坦這會兒不由自主的想起來,在大概是二十世紀上半葉的時候,在地球潛伏,為本體搜集各種情報的他曾在中國BJ看過話劇《雷雨》的演出。爆發性的狂吼,出自一個男人之口卻令人意外的和劇中某個中年婦女的爆發相像極了。在培養液中,發出的聲音外界本應是聽不到的,但“好心”的拉斯坦卻早就為他裝上了與音響相連的發音器。叫罵著的怪異的存在把自己所剩不多的軀體也氣得發抖,在液體中不由自主的做著極為滑稽的運動,像是在風中擺動的燈籠。遠坂時臣靠在石觀側沿上,石觀內發出的幽幽藍光,照射在他那張鐵青的臉上,似乎在發出咬動牙齒的聲音,遠坂凜難以置信的望著在場的所有人,寶石般的雙眼漸漸閃現出淚光。她強烈忍住了想要吐出來的沖動,看著她母親的臉色逐漸發白,用手扶著石觀,就要幾乎要昏了過去。

“你知道為什么魔術師會在現代社會被邊緣化嗎?你知道為什么幾千年來你們毫無進展,永遠也到不了根源嗎?你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來,我厭惡魔術師,以及這個隱藏在現代文明背后的社會嗎?因為所謂的魔術,僅僅只是專屬于一小撮人的利益,一小撮從封建土地貴族,早期資產階級轉化來的利益,就像是十七世紀荷蘭的郁金香,十九世紀的淘金熱,這個世紀的股票金融市場一樣,利益被隱藏在所謂的崇高目的之下,令人惡心!!為了魔術利益,你們學會了相互欺騙與自我欺騙,就像傻瓜一樣。立足于冬木的間桐家的魔術,就是蟲魔術,就是操縱惡心而致命的蟲子的魔術,你們即使不知道這一點,那也該清楚,原來的櫻的魔術基盤肯定和間桐家的完全不同,鬼知道送到了這里會經歷什么改造!但你們還是這樣做了,還是這樣做了!!那好,請你們好好看看小櫻所面對的是什么東西!!”話音剛落,出現了覆蓋整個房間的全息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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