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鴉雀無聲。

“是不是還沒有烏鴉主動上來，你們連這么一點自我奉獻的精神都沒有嗎?”

安迪從叫聲中聽得出暗鴉長老有些急躁。

“那我開始點了。雜毛，你出來！”

另一只烏鴉發出叫聲回應：“不行啊，長老，最近我在求偶，少根羽毛很難看的。”

“那就扁嘴！”

“長老，我孩子就快出生了，我不希望我的兒子或者女兒一出生就看見他的父親比別人少一根羽毛。”

暗鴉長老罵道：“少根羽毛還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他眼見沒人回應，感覺自己的威嚴地位岌岌可危，氣得滿天空亂飛。

“它們在干嘛?”安迪看見烏鴉叫聲此起彼伏，互相應答，不知道出現什么問題了。

“它們在協商。”魯道夫如是回道。

暗鴉長老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兒，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把目光投向一只年輕的烏鴉：

“翹尾，你來。”

“長老我……”那只烏鴉想為自己辯解。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一直是我看好的年輕人，有責任有擔當。”

暗鴉長老沒讓翹尾把話說完就把話搶了過去。

“不是，長老，你誤會了，我是想說……”

這時暗鴉長老猛地瞪了翹尾一眼，嚇得翹尾把話憋了回去。

“你想說什么?”

翹尾眼見長老威逼，難以反抗，只得低下頭，委屈巴巴地說道：“我說，我愿意。”

暗鴉長老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很好，下次食物分配多給你一份。”

暗鴉長老的獎賞并沒能打消翹尾的難過，翹尾默默地把身子轉了過去，把屁股對向暗鴉長老，留下了兩個字，然后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輕點。”

暗鴉長老哪管這么多，鳥喙一出一回，一根黑色的羽毛已經被它叼在了嘴里。

頓時，整個空間的烏鴉都為它默默嘆了一口氣。

“真是可憐啊……以后他還怎么見人啊。”有些烏鴉發出來憐憫的感嘆。

“是啊，整個森林的姑娘都會恥笑她的。”

暗鴉長老飛到魯道夫身旁，用嘴將羽毛遞給了他。

安迪再從魯道夫手中接過羽毛，拿在手中，感覺輕薄似紗，好像輕輕一捏就會化散在空中。

安迪將它輕輕地夾在了伊薩塔克之書之中，至此，四樣材料他已經收獲了兩樣，還差幼年邪眼的血液和虛弱兇靈的靈魂結晶。

“剛才那里是烏鴉們開會的地方，也是它們想要圍剿敵人的地方，它們很聰明，不會冒然對闖入領地的敵人發起攻擊，而是等待敵人進入它們的陷阱里。”

魯道夫一邊朝著離開森林的方向行走一邊說道。

“如果我們被明確當做了敵人，它們會一擁而上，將我們分食掉。”

“嘎！嘎！嘎！”安迪聽見群鴉再次在他的周圍鳴叫起來，但聲音清亮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短促用力。

群鴉在空中飛舞，它們其實也可以像別的鳥兒一樣在空中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用飛行的軌跡勾勒出線條圖案，只是因為長相不討喜，往往被忽視掉了。

一小群烏鴉出現在了安迪他們的必經之路上，它們整齊地排列在一起，聰明的它們很懂得怎樣快速協調地排列成自己想要的圖案。

過了一會兒，安迪五人都忍不住會心一笑。

“真是一群可愛的鳥。”夏佐笑道。

因為烏鴉們竟然擺成了卡西利亞大陸里人類通用語的一個單詞：“再見”。空中黑色的烏鴉陣像是用墨寫就的巨大文字。

菲瑞婭開心地向烏鴉們揮手，以示感謝，動作幅度太大，以至于披在身上的風狼皮都滑落在了地上。

安迪心想，以貌取物的人類總是覺得烏鴉是不吉利的象征，但這只是毫無理由的揣測，固化的偏見是更加丑陋的東西。

菲瑞婭邊走邊轉過頭去，看見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森林，她居然覺得有些不舍，雖然她進去的時候是真的很抗拒。

現在她覺得烏鴉跟兔子一樣可愛。

……

“不夠，還是不夠，我用的方法全都太慢了，但我又害怕被發現，我實在太怕了。”

微弱的燭光映照在莫羅斯蒼白無光的臉上，他所處的房間十分昏暗，除了放在桌子上的半截可憐蠟燭，再沒有其他光源。

他本可以讓房間更亮一點，但他喜歡這種半昏環境，喜歡這種陰沉死寂的感覺。

莫羅斯端著蠟燭，佝僂著背，走到柜子旁，再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盒子。

“嘿嘿……每次打開這東西都讓我感到興奮，讓我看看，哇哦，這次又比上次多了兩個，那一共是……”

莫羅斯撓了撓自己許久沒洗的頭發，一下想不起來了。

“該死，又得重數一邊。不過，也別生氣，點數自己的寶貝難道不是一件享受的事嗎？”莫羅斯一個人在房間里自言自語。

“1，2，3……9，10，嗯，居然已經這么多了，而且還能繼續數下去。”莫羅斯蒼白的臉微微顫動，顯得有些激動。

“16個，很好，16個寶貝。”莫羅斯開心地笑了，哪怕黯淡的燭光并不能照滿他的嘴角的弧度。

在莫羅斯手中的盒子里，一共躺著16個白色純凈的小珠子，這是16個靈魂的結晶。

“16個，16個……”莫羅斯眉飛色舞，開心地拍起了手，只是動作很輕，聲音不響，配合著房間低沉的氣氛。

突然，莫羅斯的臉又耷拉了下來，變得十分沮喪。

“都快兩年了，我才集齊了16個，我恐怕是沙多大人最沒用的信徒了，但他也許不會注意到我這個小人物，我只用把寶貝交上去，等待沙多大人的賞賜就行了。”

莫羅斯像看到了希望一樣，一下又變得振奮起來。

“20個，等收集到了20個，我就全部交上去，到時候沙多大人肯定會給我一筆豐厚的賞賜，而我的進貢會讓大人健康許多，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莫羅斯一直沒有停止在房間中的自言自語，情緒起伏不定，時而激昂興奮，時而低沉落寞。

“到時候我就不用藏在這又冷又暗的鬼屋一樣的地方了……但說起來，我還蠻喜歡這里的。”

說完，莫羅斯陡然停止了言語與表情，他一口吹熄了蠟燭，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讓陽光照射進來，照亮整個屋子。

“是該出去干活了。”

他蹲下來查看放在窗沿下的噬靈木，神情嚴肅。

“過了這么久，怎么一個收獲也沒有，可能那個蠢老頭已經意識到了什么，再等等看。”

莫羅斯起身走到鏡子前，瞧了瞧自己的形象，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然后發現手上沾滿了頭油。

“去洗個澡，穿套體面衣服，然后給皮特老頭家的那個孫子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