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創業，白光輝還是佩服他的，畢竟萬事開頭難，好在他能拉下臉，真的干起這個營生來。周六無事，白光輝來到游龍橋上，柳文正給人擦鞋。他擦鞋時候很賣力，而且很會與人聊天。這次他不與人聊柳永，因為他發現那不是他的強項。柳文見一招不成，再來一招。這次他打“感情牌”，說自己從山東來的，家里窮，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學費全靠自己去掙，他家里沒什么人，去年姐姐生病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他這個“感情牌”真管用，那些女的來擦皮鞋，被他說得很感動，臨走多給他錢。

白光輝嘆息一聲，“柳文，我真佩服你說謊的本領，把沒有的事說成真的。要不是我知道你家里情況，我還真的信了。”

柳文嘿嘿一笑，“這叫業務手段，你要是讓陳中實來，他那目光呆滯的樣子，就像祥林嫂似的，誰會到這來擦鞋？”

柳文可得意了，一上午掙了幾百塊錢。白光輝說：“你還真有騙吃騙喝的手段。”

柳文聽他這話，不樂意，“什么叫騙吃騙喝的？我是那樣的人嗎？像我這樣的生意人，不耍點手段，還怎么混？你得學著點，這地方雖然什么人都有，可是學問大著呢。”

柳文多了個心眼，怕客人等，買了幾份報紙，誰來了，看看報紙，說說時事新聞，也是不錯的。柳文閑著的時候，也會看看報紙，了解一些新聞，這樣與客人聊天的時候，便有了話題，總不能每次都說他那無中生有的姐姐。白光輝坐在那，拿起一份報紙，見到一個新聞，說中國動車問世的事。對于動車，白光輝是沒有概念的，“動車不就是火車嗎？有必要在報紙上說嗎？”

柳文看報紙看多了，對動車了解一些。“你這人跟不上時代，動車是火車，但是速度快。我能肯定，在未來不久，動車在全國普及。到那時，你從蛇山到云都，說不定只要一天的時間。”

白光輝不信，“會有這么快嗎？”

柳文說：“動車只會越來越快，說不定比飛機還快。真要是有那么一天，回一趟蛇山，說不定就一兩個小時的事。”

白光輝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真要是這樣，以后吃過晚飯，回趟家，然后再回來。”

柳文說：“科技在發展，我們國家已不像從前了，一定會成為東方真正騰飛的龍。”

快中午了，游龍橋上沒什么人，柳文收攤，請白光輝吃飯。吃完飯，剛回宿舍，樓下便有人喊白光輝，說有人要找他。白光輝以為是肖夢，但細想，不太可能，因為肖夢昨晚回家了，今天不可能到學校來的。白光輝急匆匆地下樓，卻見到他哥——白光軍。白光軍滿臉焦急的樣子，好像是有急事。

白光輝問：“哥，你怎么來了？”

白光軍說：“二軍，身上有沒有多余的錢？”

白光輝吃了一驚，“發生什么事了嗎？”

白光軍說：“你嫂子把腿摔了，摔得很重，躺在醫院里，急等著要用錢，我這里錢不夠。”

白光輝身上錢不多，但有兩三千塊錢。白光軍說：“湊一點，是一點。”

白光輝的錢都存在銀行里，他跟白光軍去銀行取錢，然后通過銀行轉賬給白光英，讓她在蛇山直接取錢去醫院。白光軍馬上去車站買車票回家。白光輝說：“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白光軍說：“我回去就行了，你好好讀書。”

白光輝送他哥上車，“哥，到家后打電話告訴我一聲，錢要是不夠，跟我說，我能借一點的。”

白光輝一下子變成窮光蛋，口袋里只有幾十塊錢。他知道，在云都生活，口袋里沒錢是混不下去的。白光輝并不擔心錢的事，畢竟柳文現在生意不錯，替他解決燃眉之急，還是可以的。經過游龍橋，見柳文在那給人擦皮鞋。白光輝坐在他身邊，沒說話。柳文看出來了，“你這是怎么了？”

白光輝說：“我哥剛才來了，說嫂子把腿摔了，錢不夠，從我這拿了錢。”

柳文問：“摔得嚴重嗎？”

白光輝說：“看我哥的表情，摔得不輕。”

柳文還是夠意思的，“放心，錢的事不用操心，我現在能掙錢了，不夠的話，從我這拿。”

白光輝說：“你這是剛開始，哪有那么多錢？”

柳文說：“錢不多，沒關系，你忘了，我哥在屠宰場，他那有錢，我想救急的話，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白兄，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不嫌棄，擦皮鞋這事，我們一塊干，到時兩人平分。”

白光輝覺得不合適，“當初我沒想加入，現在你生意好起來了，這時候加進來，明顯是在占你便宜，我不干。”

柳文說：“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我柳文是那種小氣的人嗎？我一直就在想，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是憑勞動所得，沒什么丟人的。”

見柳文這么說，白光輝下定決心，跟著柳文干，可是他不會干擦皮鞋的事。柳文說：“誰讓你擦皮鞋了？當我的副總經理吧。”

白光輝放下顧慮，看著柳文給人家擦鞋，學了一下午，白光輝掌握些基本技巧，鞋子雖不能擦得錚亮，但也說得過去。柳文說：“你這樣擦不行，必須擦得能照見人影。”

到了晚上，柳文與白光輝合計，覺得光擦鞋，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得要有新的門路做。用柳文的話說，這叫多元化發展，至于多元化發展，還要做什么呢？憑他們兩個，目前坐不了其他營生。白光輝說：“除了擦皮鞋，業務是單一了點，要不再弄個修鞋，你看怎么樣？”

柳文說：“問題是修鞋，還得花錢買修鞋的機器，就算是機器買了，你和我會修鞋嗎？再想想，還有什么營生可做的。”

白光輝說：“要不賣水果，也可以掙錢的。”

柳文說：“憑我們現在這個實力，哪有本錢賣水果？”

想來想去，兩人都沒想出什么好點子來。白光輝說：“以前花錢時候，我沒覺得這錢難掙，現在要自己去掙錢，卻非常地難。”

柳文是很樂觀的，“這事不急，慢慢琢磨，反正現在還有掙錢的路子。”

這幾天陳笑語回去了，宿舍里除了白光輝、柳文整天忙著擦皮鞋的事，其他人都很清閑。陳中實越來越看不懂，白光輝怎么和柳文一起去擦皮鞋了？關于白光輝擦皮鞋的事，肖夢很快就知道了。她見白光輝這身打扮，很不理解，“光輝，你這是怎么了？你缺錢花嗎？”

白光輝沒把他家里發生的事告訴她，更沒告訴她，其實他已身無分文了。白光輝說：“不是，我是想鍛煉一下自己，見見世面。”

肖夢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這種活你也去干？你的夢想就是擦皮鞋嗎？”

白光輝說：“這活怎么了？靠勞動所得，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肖夢說：“你不是那種干擦皮鞋的料，花點時間，多看點書，不好嗎？”

白光輝聽得出來，她嫌棄擦皮鞋這種丟人的事。在肖夢心目中，白光輝是高尚的，是有真才實學的，就應該比別人高人一等。可是見他這個樣子，肖夢有些失望。白光輝說：“我怎么就不能干擦皮鞋的事？人家柳文干得好好的，岑蘭還全力支持他，可是你支持過我嗎？”

肖夢說：“這不一樣，柳文有什么才學？他只能干這些。”

說到底，肖夢是瞧不起柳文的，認為他就是粗人一個。白光輝生氣了，“柳文怎么了？他沒做過丟人的事，我也沒有。如果你覺得我給你丟人了，那我只能說，你看錯了我，我也看錯了你。”

白光輝轉身便走，肖夢站在那，傷心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