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夜沉如水
- 潛力夫君要嬌養
- 蒼山藍茶
- 2494字
- 2019-12-16 12:48:51
“誰呀?來了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尖尖傳來。
大門一開,兩個配劍侍衛筆挺立在門前,那婦人本來憨笑的一張臉“刷”地變了模樣,反手就要關門。
老頭子只說有人來買羌活,可沒說是兵爺呀!
侍衛見勢手臂一抬,穩穩撐住門扉,留住那一條縫隙:“喊你家先生出來,我們要買些藥材。”
“官爺,小鋪打烊了,您買什么藥,明日再來吧!”她又使了一下力,然而只夠輕輕搖動門環。
“我家主人病急,等不到明日,還請坐診的先生快些出來。”
“這……這……”她有些支支吾吾。
原本在車內半臥著的明月撩開車簾,見這家并不大的門面前掛著孤零零一只燈籠,燈籠單懸在東邊檐角,與它對稱的西檐卻是空的。
淺淺一笑,臉頰映起明滅的光彩,她悠然攏了攏耳邊碎發,踏下馬車,走到門前侍衛身后,在他肩頭一拍,趁他回身時玉手一擺,屏退了左右。
“這位婆婆,你不要惶恐,我們只是奉主人之命來采買些羌活,你家鋪子要是有呢,我們金銀珠寶的自然不會虧待你,若是沒有呢,也無妨,只要——”
她話還沒說完,那婦人已將頭點得母雞啄米般:“有有有!羌活有的!”忽而又反應過來什么:“不不不,沒有沒有!”
侍衛不耐煩了:“到底有還是沒有!婦道人家胡言亂語,快叫你家先生出來!”
那婦人垂頭正有些為難,身后一陣腳步由遠及近,伴著先生的嚷嚷:“老婆子不懂事,官爺見諒,我這不是來了嘛!”
視線越過婦人肩頭,明月見來的是一位半百年歲的矮瘦先生,待他站穩身子,向他說明來意后,老先生也露出方才那婦人一樣的為難神色,明月看出了端倪,料想這里應該是有羌活,只是這位先生不知何故不便出售。
她倒沒有因為對方的庶民身份而失禮,反倒異常恭敬欠了欠身:“先生莫慌,有何難處盡管開口,我家主人身份尊貴,你若幫了他這一次,他定感激不盡,說不定還能幫你解決你的難處!”
老先生猶豫一刻,心痛地道:“這幾日我家女兒染了寒邪,十分嚴重,我店里羌活本就不多,就指著這一點兒給女兒熬藥治病了,你有所不知,我與老婆子一輩子就養這么一個女兒,心疼得很吶!”
他說著,緊緊握了握身邊婦人的手,那婦人立即垂下淚來:“我女兒命苦,生來就羸弱,如今染了如此嚴重的風寒,姑娘,我不是為難你,只是真的舍不得我這閨女啊!”
天已入春,正是瘟疫肆行的季節,這時候突感風寒,若是燒熱多日不退,很容易染上疫病,對于身體本就虛弱的人,殞命也不是玩笑,所以老父母兩人的為難也是情理之中。
可同樣是風寒,二公子那邊也在等著她,她雖然當時診病一副輕松模樣,那是因為她手中有羌活,并不擔心,可既然要救大良小良的命,二公子的病情就必須要拖上一兩個時辰。
她眼角偷偷瞥著一行幾個侍衛,臉龐卻不偏不倚地瞧著兩個老人:“老人家,不瞞您說,我也會些醫術,令女可否方便叫我一看?或許和我家主人病情不同,我倒是可以施針試一試,治得好,您再把羌活賣于我,治不好,我自會去尋他處可好?”
“那怎么行?主人正等著——”侍衛正要插嘴,被明月一個眼神制止了,她虔誠望著對方,最終在那二人面面相覷中綻出一抹笑,因為老先生同意了。
在侍衛的尾隨下,明月隨著二位老人進了里院,這院子不大,只有一排木房,分東西兩間,幾個人在東邊這間門口停下,門一開,嚴嚴實實遮著一席布簾子,侍衛剛要幫忙撩開,那婦人一把按住掀翻一角的灰藍色葛布,驚乍道:“女兒家的閨房男子怎么可以隨便入內!”
侍衛右眼一跳,抬頭環顧四周,陋院鄙屋,和香儂軟枕的閨房無一點相似,再看那婦人,驚悚之情不亞于她寶貝姑娘被他褻瀆了一般,他清了清嗓,想要做一番解釋,明月在一旁拍拍他的肩,擺手向后將他揮走:“門口守著,我先進去看看。”
門簾飛快一掀一合,明月排前,那婦人隨后,一步跨了進去。
那位老先生將門簾在外面掩了掩,在幾個侍衛齊齊的目光中訕笑著嘟囔:“夜冷了,別灌進風去,風寒再重了可就不好了……”
里屋瞬間滅了一碟豆脂,從外面看,比方才又昏暗了不少,只聽那婦人大呼著:“閨女,這是外面來的一位女醫,貴人,你快給我家女兒仔細瞧瞧,她呀,病得全身無力,都起不來床了!”
窗上薄布上拉著明月發髻側垂的影子,又長又暗,隱隱躍動。
“小妹妹,別怕,我來幫你看看。”影子晃了晃,矮了一頭,應是跪坐到了榻邊。
她又關切問道:“感覺冷不冷,身體可有酸軟?燒熱了有幾天了?吃不吃得下東西?”
屋內沒人回應,卻聽到被褥呼啦啦烈響,似是有人起身,動作還挺大,不像是病痛纏身的虛弱之人,隨即那蠢蠢欲動的聲音被人按壓住,恍惚有像在榻上掙扎的動靜,侍衛心疑,跨前一步就要往里闖,幾乎同時,守在門口的老先生擋在門前。
眉毛一橫:“老頭,你干嘛?”
“官爺,診病呢——”他堆著滿臉皺紋向里屋指了指。
里面這時傳來一個細弱的回音,帶一點點尖銳,又確確實實是女子的聲音:“我頭痛胸口悶,勞煩姑娘幫我診診脈,我是不是快死了,嗚嗚嗚……”
看來這家女兒是病甚不愈加心情抑郁,情緒有些激動。
“這位女醫可比你爹醫術高超,你先別哭,來來來,好好躺下,讓貴人幫你看看。”
明月也安慰道:“妹妹別哭,我這就幫你診脈,我見你氣色晃白,可能是風寒導致氣虛,所以多日不愈,這與我家主人的病情不一樣,我有法子幫你調養,再為你施上幾針,若是管用,今晚你的燒就能退下。”
幾個侍衛在門外聽著,看來羌活似乎希望很大,不禁各自松了口氣,東倒西歪靠在院子里,一邊歇腳一邊看窗布上那條黑影。
抬左手,揮右臂,低身,揚頭,長針影子一拉,嗤嗤幾聲悶響,床榻上有人尖叫,帶著似若男子之音,但細聽還是幽幽女子的嗚咽:“啊——好疼——”
夜色,極沉靜,被這一呼喊割裂,砰碎一地星輝。
如若這時挑開簾子向內望去,能望到屋內坐著跪著伏著趴著的四個人,形態各異,神情迥然。
明月跪地笑意斐然,拍拍榻上趴著的炭黑還沒擦凈的一張臉,對一旁伏在榻上以身壓住一襲鮮紅錦衣的老婦人道:“婆婆,針都施好了,稍等兩刻鐘,燒應該就能退了。”
被按倒在榻邊的紅衣女子終于收了手中彎刀,幸災樂禍看著被扎了一頭針的公子小白,明月回看著紅衣女子,邊笑邊給那位婦人使眼色,豆脂中的火苗吹滅,那婦人一把扯開紅衣女子的外衣領口,松開腰帶,紅衣女子正暗自掙扎,明月低低斥道:“別出聲,換完衣服從后門走。”
黑暗中刷刷幾下,紅衣女子換了灰黑的布衣,婦人去開后門,那女子隨著小白轉身的一刻,明月輕聲喚到:“查克云,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