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東方之日
- 潛力夫君要嬌養
- 蒼山藍茶
- 2382字
- 2019-12-02 18:20:05
明月的推斷或許真的沒有錯,因為她和小白關心的阿福的腸子奇跡般可以正常進食并排泄了,那日阿福第一次如廁,明月和小白興奮得互握著手臂跳躍,好像他不是進庰坑而是入洞房,搞得阿福很是不好意思,低頭悶悶出去解決,然后便聽身后帳子里一男一女的聲音。
女的恍然大悟:“你拉我的手做什么?”
男的答:“明明你先撲上來的!”
女的否認:“不可能……”
男的嗤笑一聲。
女的問:“阿福人呢?”
男的說:“咦?方才還在。”
女的高喊:“愣著干嘛!快回去看看!”
男的驚恐:“看什么?看他如廁?”
女的催促道:“快去呀!”
男的怒吼:“我再也不要摸腸子了,后患無窮——”
戰事就這樣一連持續了十日,齊鄭聯軍以攻為守,靜待著那個一反而擊的時機。
傷員仍是愈來愈多,七八個醫人手忙腳亂忙乎著,圣女和女君也參與其中,此外還莫名多了位面色碳黑名叫小黑的男子,看著十七八歲上下,來往一直幫著搬抬傷兵包扎止血甚至給幾個兵卒挖去刀口潰爛的腐肉,有人見他腕骨精致手指玉潤不禁好奇要打量他臉頰,他也任人們瞧來瞧去,只說自己生來太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好終日以炭洗面,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說來也是怪惹人憐,可小黑每每說起來反而沒有絲毫卑憫,倒是無所謂得很,甚至還有隱隱笑意,人們看著他眼梢微彎的璨煥,挺俏的鼻骨,配上被細細雕琢過的面部線條,總是有些不信,卻也不愿去深究,因為這少年莫名讓人安心,偶爾嘴上掛刀子手下卻有蜜糖,還讀過書識得字,為東倒西歪疼的叫天喊地的兵士們起名字,使他們擺脫了三四七八的稱呼,神奇般地帶去了精神的慰藉。
待到第十日黃昏,明月安置好最后一個傷卒,將滲了汗珠的額頭在袖子上蹭了蹭,抬眼看了看天。
這日暖的頗有異常,到了此時,烏云已厚重千鈞,錘地而來,空氣沉重壓抑,晚風一陣柔軟一陣強烈,加上傷員們紛紛哀嚎覺得傷口比平時疼得更劇烈,她已經可以斷定明日定是天變之時。
匆匆回帳子打竹架上挑落一支筆,她自顧自研開磨起筆在竹片上刷刷潦草幾下,拈起來反復吹了吹,小白湊頭過來掃了竹簡上的字,眼中驚愕,語氣卻平淡道:“小小女子不學女事,學醫也就罷了,竟習得觀星之術,能有幾成把握?”
明月在小白的注視下帶點小得意的莞爾一笑:“我可是鄭世子自天澤山請來的女君,女君曉得吧?采日月之華集珠露之晶天賦異稟目有神通,至于說幾成把握,明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白扭過頭去,半晌不曾言語,明月顧著喊來世子帳中的小校送去竹簡,也并沒有在意,回過神來時,小白不知何時已洗凈了臉上炭灰,隔著一張方幾正襟危坐到了對面。
“丫頭,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相告。”
他一副認真表情嚇得明月不住點頭。
“你和北戎到底有何瓜葛?為何大良肯放了你我?”
明月眼睛躲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如實告知恐怕自己公主的身份會敗露,無端又要惹些是非,可又能隱瞞多久?對面的少年聰穎慧捷,總會抓住破綻。
見她為難,小白并不催問,轉而問道:“你可知那大良是什么人?”
“他?”明月略思索,“定是位大將,可不是一般的戎兵。”
“當然不是一般的戎兵,以他的才略和對我中原的了解,任主帥責無他落!”
“你是說他是此次這一萬戎兵的主帥?”
小白搖搖頭:“我也不知為何,主帥給了他弟弟小良,他只作了個副帥。”
小良……明月這才想到那輪廓分明有著麥色面龐的異族少年。
小白眼中鋒芒一閃,姿態仍端儀:“我雖不知你口中的小姑姑和大良是何關系,當然,我自然也沒有懷疑過你,只是,大敵當前,你與戎人二帥的瓜葛萬不可相告他人,包括婉兒姑娘,包括鄭世子。”
他顯然在為她規避任何有可能的危險,也不追問她不想說的事情。
明月從善如流。
見她似乎是領情,他心頭微微一松,旋即又想到什么。
“你在世子身邊,想必聽到些關于此仗的安排,我……”他突然一改方才的滔滔不絕,遲疑一瞬,又嘆氣道:“算了,這又與我何干……我出去看看,該起鍋做晚食了……”
因著云層烏黑深厚,這日的天暗的有些早,柴火架起的四方大鼎里,黍稷的熱氣騰得老高,直飄到云間,小白遠遠站著,因洗凈了臉沒有湊前,他看著三兩個年長的老兵在添柴撥火,初起的夜風帶起燒燼的柴灰,有的還閃爍著金紅橙黃,微微弱弱,自持不住地飄出火堆,浮于空中,又飄向未知的遠方。
它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沒人注意它們飄去哪里,甚至沒人在意它們是否存在過,可烈火熊熊,銅鼎滾燙,它們似乎又真的存在過。
隱隱的聲音傳來,士兵們幽幽唱起一首歌。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注解見下文)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
小白衣帶當風,飄然自若,靜靜聽著,這是齊地的民歌,聯軍里唱這歌的人一定是齊國的兵卒,他們被征來入兵,有的是想殺敵立功掙脫賤籍,有的是食不果腹想混一口飯吃,可到了戰場他們的想法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回家,回家侍奉父母,回家陪伴妻兒,回家回家……
身后窸窣的腳步近了,他還沒等到腳步的主人,便又遠了。
火光映照他的臉,他沒有回頭,只望向柴火上縷縷青煙,道:“既然來了,為何又要走?”
身后的腳步停下,明月遲疑片刻,紅著臉比肩立去他身旁。
她才來齊國不久,對這里風俗還不太了解,將士們哼唱的這首民歌她也是頭一次聽,可她卻聽得真切,是
唱男女纏綿之景,不禁覺得臉紅心跳,恨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所幸小白并沒有側頭去看她:“找我何事?”
她穩了穩心神:“你不是想知道這一仗的排兵布陣?我可以告訴你。”
暗自哂笑中,他的臉忽明忽暗:“我不過是這里一個無名小卒,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又有何資格知道這些……”
“每一個為保衛國家而戰的將士都有資格知道。”
他這才轉過頭,對視著那雙躍動著火光的眼睛,良久,他道:“你只需告訴我他們是不是誘敵深入之計?”
“與那天你和我說的如出一轍。”
“天變起風后,是不是埋伏在北?”
“本來是在南,二公子說在此處山凹常年西北風向,埋伏在北更可利用風沙。”
唇畔綻一絲笑,笑中藏一抹勝券穩操。
“在我闥兮,履我發兮。”他隨之輕輕哼唱。
視線落在她鼻尖,“你臉紅什么?”他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