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生死營救
- 潛力夫君要嬌養
- 蒼山藍茶
- 2758字
- 2019-11-30 17:46:14
翌日清晨的戰鼓敲得格外響亮,姬忽千萬叮囑明月和婉兒呆在帳子內不要隨意外出,可兩個人已經趁世子和二公子及其他幾位將軍都一齊在南城樓上坐鎮的空,在大營里分頭兜了幾個圈子,此時軍營里只留一些年老和年小的兵卒在負責起鍋做飯安置傷員,明月當即將自己帶來的藥材與二公子之前送來的那些一起放入了軍備中,并把前兩天煮過又經過晾曬的帛布和麻繭撕成一條一條放入干凈的藥盒內,然后她和婉兒商議,將上了年紀的人分去熬粥做飯,年紀尚小還算有力氣的守在大營門口負責搬運傷員,更小一點的分在營內協助軍中醫人照顧傷患,最后她徑自坐到大營門口等著前陣送下來的傷員。
城外時而鳴金敲鑼,時而喊殺陣天,聽聞戎兵用兩棵五尺厚的樹干以數百人之力扣著城門,幾次撬開縫隙,同時搭造了幾架云梯源源不斷向上攻殺,日頭剛過晌午,陣前已經送下幾十個受傷的兵卒,其中一個傷勢最重,來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被一個同僚拖著進了營帳,直接往北邊的亂葬崗去了,明月眼尖,一眼便看到他腹部裸開的衣衫略有起伏。
“慢著!”她叫住那一心拖拽著的侍衛,“他還有氣,為何要丟到亂葬崗?”
那侍衛卻不以為然,看慣了生生死死的模樣:“女君,他肚皮都被割開了腸子都流出來!我看沒救了,還是扔到北面埋了吧!”說完,轉身繼續向前,所過之處,留下一行濃重的鮮紅,和著泥土,散發腥銹。
戰亂使得人命如草芥,從前只是聽聞,而今親眼見了,才覺那些丟胳膊爛腿不是聳人聽聞。明月皺眉,正要上前阻攔,抬高的手臂被一截灰色窄袖壓下來,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哎哎哎,你!對,就是說你,還看啥?沒聽女君說嘛,這人還有氣兒,還不趕緊送去前面給醫人醫治!”
明月視線落在那聲音身上,昨日的余恨還未消減。
“你誰呀你?”那侍衛不耐煩地探去,他可是祝聃將軍身邊的二等侍衛,哪能容得什么無名小卒在這里指指點點,這一回頭不要緊,他緊緊咝了一口氣,面前這人衣衫雖然簡陋,可五官容顏每一寸都精致到極致,他負手而立,姿儀端莊又透幾分放浪,講話的語氣雖是輕飄,卻無端壓下一團氣勢,頓時讓他這個二等侍衛不得不服服帖帖放下那個半死的士卒。
輕風吹撩著明月遮面的白紗,唇畔一彎笑意若隱若現:“這個是來給我打雜的小童子,小黑。”
在他怨忿的眼神中,她越發暢快:“小黑,愣著干嘛?還不快幫著把人抬進去?”
在他遲疑的一瞬,她又催促道:“把人抬進我帳中,然后你留下,我需要幫手把他腸子復位!”
腳下一滑,小白差點把剛抬起的人重新扔回去,腸子?復位?我?我要去捋這根腸子?他低頭望了一眼紅綻肌膚間模糊的血肉,腰一彎,差點把昨晚的太公紅燜雞嘔出來。
“磨蹭什么?還不快走!”
頭一抬,明月已走到十步開外的地方,正朝他們擺手。
小白只覺得頭皮一蘇,腳下幾個搖晃,奔著帳子而去。
幾人燒水的燒水,配藥的配藥,閃在一邊對腸子耿耿于懷的耿耿于懷。
明月此時顧不得理他,配好藥,將自己一件綢子罩衫“呲啦”撕開,以針挑了一根綢線出來,又將針反復在燭火上烤了幾番,用熱水擦拭掉傷口周邊的血漬,小白眼見她行云流水的般這一串動作,以為他逃過了捋腸子,正想偷偷溜出去,明月卻突然悠悠然抬起頭:“小童子,你要去哪里呀?”
小白微笑著轉頭:“這里有你就夠了,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其他傷患需要幫忙!”
“不用到外邊去看,這里正需要你幫忙。”她伸手向藥匣子里摸去,一連抽出幾張羊皮卷,丟了幾張下去,最終選定一張畫了人體結構的卷子仔細看起來。
“這腸子復位……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只能現學現賣了……”
“什么?”小白驚得簡直想咆哮。
一旁正在燒熱水的侍衛也肩膀一動,把本該添到爐下的一塊木炭直接扔進了水里,“我去換點水來。”侍衛低低道,悶著頭出了帳子。
“腸分大小粗細……”明月喃喃,“這個我知道……小黑!”
“哈?”
“先找找他的小腸,偏細,比較長,檢查一下有沒有破損!”
小白站在原地吞了口唾沫:“你確定?”
“快點呀!人命關天耽誤不得,他一個男子我近身多有不便,你聽我安排照做便是。”
小白眼一閉,緩緩蹲下來,本來心一橫,可手伸出去又縮回來,那一團紅彤彤白花花黏膩膩的東西他實在下不去手,也不知要從哪下手。
“找沒找到呀?”她斜眼來問。
小白緩了一口氣,漸漸淡定下來,他盯著那一團纏繞的人體器官,先嘗試用眼光慢慢捋著其中的次序:“你為什么非要救他?他也許已經死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拿他練手?”明月放下手中那一卷圖,突然沒了方才看他一臉窘頓時的得意樣子,“腹部不是致命傷,如果復位及時,血流止住,他可以撿回一條命。”
她突然站起身走近:“你看他,年紀不過十一二,爹娘也許正在家中盼著此戰一勝,孩兒歸鄉……”
一轉身,他看不到她的臉,只莫名覺得背影有一絲的頹然,“誰都不想與最親之人天人兩別,若是還有救,為何不救呢?”
空氣中的血腥越發濃重,小白蹲坐在原地,眼底慢慢泛起光華,隨即唇邊一彎,雙手在那一堆滑溜溜熱乎乎的東西里挑出一根細腸,“找到了。”他埋頭細細看了一圈又一圈一段又一段,幸之又幸,沒有大的破損。
“太好了。”明月笑著也一起去看,可是這一堆太多太長了,她幾次指導甚至親手試了試,都很難恢復原位。
時間一刻一刻,止住的血又流,流了又止,如此下去,不等腸子復位,失血就能要了性命。
她想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確定,又想了一瞬。
“想到了什么?”小白抬頭問她,額前已經滲出細密一片汗珠。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說來聽聽。”
“我們暫先按照大概的位置將腸子放回去,將傷口縫合好,我想既然胃腸用來消化精谷,又是如此柔軟,那若是日后服用水谷,會不會隨著水谷的行走自然慢慢恢復原位呢?”
小白眼前一亮:“這是醫書上說的?”
“是我自己想的。”
“丫頭……”他嘖嘖搖頭,“我看當今醫圣非你莫屬了!別愣著了,快給裝進去!”
明月抿唇而笑,心中感激小白的一番默贊。
兩人四手,很快把一疊粗粗細細紫綠紅白的腸子塞了回去,明月緊接著一回手,針線在那血淋淋的肚皮上幾個來回,已經完全縫合好。
小白看著一排粗糙的針腳:“你這繡工真該仔細學學,容易砸了醫圣的名號。”
“我又不在她肚皮上繡鴛鴦!”明月邊說邊從懷中取出一個精雕的小盒,取了一點晶瑩紅通的粉末放入配好的藥中,看樣子應是十分名貴珍稀。
小白默默看在心里,方才這姑娘聰慧得讓他驚喜,此時卻善良得令他動容。
“他傷口太深,我放了點丹砂進去,止血力更強些!”她手下動作不停,迅速將一塊干凈的麻繭按在那道縫合處,“接下來交給你了,將傷口包好,我去熬藥。”
她起身便走,被小白叫住。
“還有什么事?”她停在帳子口回頭問他。
“如果……”小白低頭輕輕纏麻繭,“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受了傷,你也會如此緊張給我療傷么?”
明月笑笑:“你的傷不是都好了么?哪里還用得上我!”
“嗯……說的也是……”他不以為然,腹部的隱隱疼痛卻漸漸浮上來。
她挑開氈簾,邁出一步,又回眸看著正在認真為傷兵包扎的少年。
“會的。”儂語隨著帷帳落下,飄去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