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我情傷又添新痕的份上，陶晴大發慈悲地放了我一馬，承諾這一個月都不會來催我的稿。

“果子，前兩天你不是說去越南玩么，我把年假休了，我們一塊兒去玩唄？”

“我的責編休年假是不是意味著不會來催我的稿了？”

“那是必須的！這一周，不，這一個月我都不會催你稿，我發誓！”陶晴豎起四根指頭，果然是在發“四”。

“你那邊不好交代吧。”沒有稿子，她拿什么交差？

“我？我休年假啊！”她理直氣壯，“手機關機~~”

“......”

“你手機也要關機！”

“我倆手機都關機，你爹媽和我爹媽只怕是要組團報警了。”

“當然要關機！防騷擾！”

他沒指名道姓，但我知道她說的是許未軒。

“小晴子啊，越南呢，我就不去了。”

“那就去海南，一樣的，總歸是看海景。”

“不是，我是說我不準備出去旅游。”

“啊，為什么啊。”

“該解決的事兒還是要解決的，逃避可恥且無用啊。”我揉了揉陶晴的臉，“許未軒這事兒總不可能困我一輩子吧，我一黃花大閨女兒，把大好青春年華都浪費在他身上了。”

“你還知道啊。”陶晴排開我的手，一臉怒其不爭，“姐帶你去外面找男人去！要什么樣的沒有啊！”

“可是我就喜歡許未軒這樣的啊。”我揉了揉腦袋，“小晴兒啊，我喜歡他啊，”

我喜歡他啊，喜歡到絕望的喜歡，融進骨血里的喜歡，明明是到不能喜歡但是還是喜歡的喜歡。

陶晴深深嘆了口氣，攤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回去吧，我會處理好這事兒的。”

“你會處理好？如果你會處理好的話那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陶晴還真是一針見血啊。

“時光盜走歲月的痕跡，只留給我求而不得的你，你是刻骨銘心的記憶，怪我當初沒有愛的勇氣...”

手機鈴聲想起時，我不出意外地收到了陶晴的鄙視。

沒錯，我的手機鈴聲是許未軒的歌。作詞作曲演唱都是他。

喜歡這首歌不是因為許未軒，只是覺得歌詞挺戳人心的，夠來發現作詞竟然也是他。

真的沒想到許未軒還有這樣柔情的小心思。

不過其實也不難猜，寫給馮婧的嘛。這歌出來的那一天馮婧就發了微博：

“你也是我的刻骨銘心啊。”

似是而非。

“聽歌聽傻了？接電話啊。”陶晴涼涼地說。

“李京的。”我看了一眼陶晴，陶晴撇過臉去，表示不想理我。

大概還是簽約的事兒吧，我想了想，還是接起了電話。

“岑小姐，那個簽約的事兒...”

“抱歉啊，我最近沒什么寫稿的靈感，怕誤了你們的事兒。”

“沒事兒沒事兒，我們先把約簽下來，您啥時候靈感來了，啥時候寫啊。”

李京這戰戰兢兢的語氣讓我覺得自己仿佛是瓊瑤般巨大牌編劇。

“您不簽也成，我們出來吃個飯，談一談，說不定您又感興趣了呢。”

李京大小也算是尚娛的人，也不好得罪了。給自己留條人脈總歸是沒錯的。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一頓飯而已，無傷大雅。

晚上六點，項脊軒，琵琶亭。

這個地點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項脊軒是哪？不是歸有光的那個項脊軒，不過和《項脊軒志》總歸是有那么點聯系的，據說項脊軒的老板中年喪氣，一蹶不振，放棄了事業跑到京郊開了家餐館，這邊是所謂的項脊軒——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大概，是在懷念妻子吧。

別看項脊軒的故事很溫情，項脊軒的價格可一點都不溫情。坊間傳言，一盤蘿卜干都得要四位數。

所以問題來了，作為尚娛的中層領導，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編劇吃飯，需要約在那么高大上的地方么？

這只有兩個答案——李京想追我，或者是李京這是在幫許未軒約我。顯而易見，正確答案是后者。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和陶晴隨便吃了一頓午飯，在家里追了一會兒劇，一下午一晃而過。下午五點，我如約出門。

冬天的天總是黑的早，上出租車時還是殘陽似血，下車時卻已然是月上柳梢。六點，我準時踏進項脊軒。

琵琶亭內坐著的果然是許未軒。

我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站在他的面前：“說吧，大費周章地約我出來什么事兒。”

“見著我，看來你一點都不驚訝。”他瞇著眼睛，笑著看著我。

我不置可否。

他起身，熟稔地接過我的外套和包包，又幫我拉開椅子。也不問我吃什么，自顧自地點了三倆小菜，真像是故友相見，也的確是故友重逢。

以前在知乎上看過一個帖子，“久別重逢是一種什么體驗。”里面有一條熱門回復是“我不在的日子里，你頭發長了，像是比別人多活了好些年，但你一笑，我又傻了，懷疑自己只不過是下樓買了一瓶水。”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宛若他從未離開過。我們還是像大一一樣，坐在學校的食堂，靜靜地吃著晚飯，無人言語卻是歲月靜好的樣子。

我不忍心打破這一份寧靜，但是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許未軒。”我放下筷子，輕輕開口，“我不會和尚娛簽約。”

也不會和你再由任何交集。

他伸像清蒸鱸魚的筷子頓了頓，隨即加了一塊鮮嫩的魚肉放入我碗里：“除了這個，你沒有別的想和我說么？”

我真不知道我們有什么可說的，他有他的事業，有他的愛情，而我也有我的生活。

他扯了扯領帶:“既然沒舊可續，那就談生意吧。簽約尚娛，給我寫本。”

“不。”

“如果給小北一個角色呢？”

岑北，小我六歲的親弟弟。前年頂著全家的壓力成為了一名偉大的藝術生，去年如愿以償地踏入了國際戲劇學校表演系。算起來也是許未軒的直系師弟。

“他還沒到那個火候。”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小北的事兒他自有打算，更主要是我不太想他和許未軒扯上什么關系。

“都已經簽了我的工作室，一個男二應該是沒問題的。”許未軒慢條斯理地撥弄著食物，缺失語出驚人。

小北已經簽了他的工作室？開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