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馨坐在神恩殿上閉目養神。
面前案桌疊著幾摞厚厚的卷宗。這些都是連日呈上來的宗門事務,事無巨細,俱都呈上案前。最早的卷宗上甚至積起一層落灰,然而花語馨卻是理都不理。
下面之人想要溫言相勸,然而對上圣母沉靜如水的面容,頓時又將規勸之語吞咽回去。
他們都知道這是圣母與圣師之間的矛盾,偏偏教主與諸位殿主都是不在,無人敢于插手此事。如今山雨欲來,神恩殿陰冷氣息彌漫,壓抑得眾人幾乎無法呼吸。
一名殿衛快步走了進來,單膝跪地說道:“啟稟圣母,殿外有位名叫雷昂的護法騎士求見。”
花語馨睜開眼睛,平靜說道:“傳他進來。”
“是。”
殿衛答應一聲,起身向外行去。
不一會,雷昂走了進來。見左右空無一人,只有花語馨高坐殿前,他心中一緊,快步走到案前不遠,單膝跪地說道:“屬下多謝圣母大人賜藥,現在已然傷勢盡復,應約前來,請圣母大人示下。”
“嗯。”
花語馨淡淡應了一聲,緩緩走下臺階,輕輕瞥他一眼,轉身向偏殿走去:“隨我來,有機密事項要你執行。”
“是。”
雷昂略一猶豫,便即快步跟上。
不多時,兩人從偏殿出來。花語馨平靜走回殿上安坐。
雷昂跟著出來,臉上神色變幻不斷。突然猛地閉上眼睛,深深呼吸,再睜眼時,眼神分明銳利幾分。只聽他開口說道:“屬下立即安排人手,必不負圣母大人所托。”
花語馨略微點頭,淡淡說道:“去吧。”
目送雷昂走出大殿,看了看殿外天色,花語馨高聲喚道:“殿衛何在?”
殿衛急忙走了進來,跪地說道:“屬下在此,圣母大人有何吩咐?”
花語馨道:“夜薇制作的東西怎么樣了?派人過去詢問一下。”
“是,屬下這就去辦。”
殿衛答應一聲,轉身快步離去。
半晌之后,那殿衛回來說道:“回圣母,據夜薇所說,東西已經制作完畢,正在進行最后的調試階段。等到月亮初升,便可正常使用。”
“月亮初升?”
花語馨輕吟一聲,隨又問道,“現在什么時候了?”
殿衛連道:“回圣母大人,現在巳時三刻,距離酉時還有將近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
花語馨呢喃出聲,深深呼吸一口,握拳站起,說道:“我等不及了,擺駕,前往藏寶庫。”
“是。”殿衛急忙起身,快步走到殿門前高聲喊道,“擺駕——藏寶庫……”
須臾,一行眾人來到藏寶庫所在山峰。
駐守庫府的弟子急忙上前說道:“弟子給圣母大人請安!藏寶庫宗門重地,不宜進入太多人手。圣母可安排兩名殿衛跟隨守護,自由進出庫府之中。”
“不必,我自單獨前往便是。”圣母擺擺手,快步越過駐守弟子。
“是。”
駐守弟子不敢阻攔,急忙讓開道路。
經過幾道門戶,藏寶庫中出現一處開闊廳堂。夜薇正在一架簡陋的天文望遠鏡前忙碌。
昔日清爽干練的麗人已然不見,只有一個蓬頭垢面,眼眶深陷的科學怪人出現眼前。深深的黑眼圈分明透著疲倦,臉上卻又莫名帶著亢奮的神情。
見花語馨到來,夜薇急忙放下手中工具說道:“夜薇見過圣母。”
花語馨擺擺手道:“不必多禮,我來看看情況,你先處理正事要緊。”
“是。”
夜薇起身,再次忙碌起來,嘴上解釋說道,“圣母不必擔心,望遠鏡已經成型,可以正常使用。我現在進行最后的調試,只是為了讓望遠鏡看得更加清晰一些。”
“嗯。”
花語馨點了點頭,卻是呆立一邊,茫然看著夜薇工作。
夜薇見狀說道:“現在將近中午時分,圣母可先去吃點東西,這里有夜薇調試,很快就可調試完畢。”
花語馨緩緩搖頭道:“我吃不下!”
夜薇手中一滯,片刻默然低頭,再次行動,手上速度不覺加快了幾分。
……
傍晚時分,花語馨帶著眾人浩浩蕩蕩開赴轉生殿。
殿前開闊地帶,花語馨淡淡瞥了白發圣師一眼,便即右手一揚,一架簡陋的天文望遠鏡出現在空地之間。
夜薇快步上前稍作檢查,便即走到花語馨面前,肅容說道:“圣母,望遠鏡已經準備就緒,沒有任何問題。”
花語馨略微點頭,對旁邊的雷昂使個眼色,便即帶人向轉生殿走去。
不等眾人走近,白發圣師緩緩搖頭說道:“圣母荒廢宗門事務,有負我等重托,實屬不該。”
“哼!”
花語馨冷哼一聲,瞥了眼盤腿不動的圣師,并不接話,而是冷然說道:“圣師曾言,天圓地方乃世間真理。然而現在有人證實,天——不是圓的,地——也不是方的。語馨方才得知,圣師之言實乃謬論。”
白發圣師不悅皺起眉頭,轉頭看向遠處,冷冷說道:“異界之人果然居心叵測,竟然做出此等蠱惑之物,假意欺瞞圣母,妄圖顛覆祖宗成法,實乃妖邪。圣母該當立即處決此人,切不可被此等妖邪蒙蔽心智。”
“哼!”
圣母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屑說道:“圣人有言,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今事實就在眼前,圣師卻不敢親眼見證,只把謠言當作圣律金言。圣師不辨真偽,沒有半分辨識之心。圣師之名,實在名不副實!”
“你說我不配圣師?!”
白發圣師陡然站起身,冰冷看著花語馨道。
花語馨絲毫不讓地對視道:“配與不配,俱有事實作為佐證。”
“就憑那件東西?”
白發圣師轉頭看向望遠鏡,哂然說道。
夜幕悄然降臨,一輪紅月升起夜空。
時機已到。
花語馨冷冷瞥了圣師一眼,轉身說道:“傳令下去,共賞秋月!”
“傳令——共賞秋月!”
殿衛高聲傳喚下去,跟隨花語馨上山而來的宗門弟子接連排好隊伍,井然有序來到望遠鏡前。
夜薇對那弟子簡單介紹用法,由得他們任意觀看。
“喔唔!”
第一位弟子驚呼,陡然從望遠鏡上抬起頭來,難以置信望向天空明月。
“喔唔!”
第二位弟子驚呼出聲,也怔怔望著天上月亮出神。
“喔唔!”
第三位……
……
每一位通過天文望遠鏡看過月亮的弟子,俱都震驚當場。人群中立時傳來喧嘩,紛紛擾擾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