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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雨

少年的目光一移過來,站在女主身旁的村民們瞬間汗毛倒立,嗖的一下跳出三步遠。

弟弟不認識少年,抬頭好奇的打量。

少年冷厲的目光在少女的臉上掃了一眼,本以為少女會像其他人那樣,直接被嚇哭,又或者被嚇跑。

結果,出乎意料,都沒有,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少女突然展顏一笑,目光直直的盯著他看,毫不避諱。

少年正想挪開的目光一頓,被眼前這個笑容驚住了,心猛的一跳,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有時候,長久處于黑暗中的人,會不懂得處理來自外人的善意。

少年冷著臉,用更冷漠的眼神,盯著少女看,那陰冷的眼神如蛇信,冷冰冰的掠過少女的手腕,想要把少女嚇跑。

眾人知道他這目光的意思。

但凡是他看不爽的人,必斷其臂。

眾人越發緊張害怕,每人敢再言語,連送靈的嗩吶聲都沒有了,眾人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族長倒是不怕這個少年,再怎么說,他和這個少年還是同支同譜,少年按輩分,該叫他一聲叔公。

但是,族長想了想地主家里的那些破事,,嘆了口氣,隨著眾人往前走。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個身著家丁服飾的護衛,站在少年身側,看著宛南,又看看她的手臂,問少年:“少爺,老規矩?”

宛南拉著弟弟,邊盯著少年看,邊往前走,一聽這話,頓時嘴角一抽。

這,這話什么意思?

她就笑了一下,瑜哥就要砍掉她的手?

前世的瑜哥那么溫柔,那么疼她,年輕個十歲后,就這么狠心了?

宛南頓覺兩只手腕涼颼颼的,來日方長,丈夫可以慢慢追,手卻不能不要。

這樣想著,宛南便拉著弟弟,擠到人堆里去了。

少年看著少女急匆匆的背景,拳頭緊了緊,他冷冷的盯了護衛一眼,轉身往山下走去。

護衛被盯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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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習俗,正常來說,是三日出殯,七日守靈,家里要點守靈燈,晝夜不熄。

祠堂開門,供奉祖宗,更改族譜,并將去世的后代子孫的姓名,族中支系,生辰八字,在祠堂中燒掉,供牌位,燃供香。

出殯后來后,族長的意思,是宛南姐弟倆不用守靈了,也不用守孝,畢竟已經是兩年多了,具體時間不可考,整這些儀式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但是已經決定在祠堂給供牌位,那祠堂這邊的儀式便不可少。

能將牌位供上祠堂的人極少,這是族中最大的榮耀。

族長主持完一切流程后,讓宛南姐弟倆到祠堂磕頭上香,這事便算了了。

牌位供上的那天,村里人都聚集在祠堂門口,按照族中規矩,家家戶戶的當家人,都要給牌位上香。

宛南帶著弟弟跪在一邊,等著眾人上香,祠堂內煙霧繚繞,姐弟倆個被煙熏的淚水直流,差點閉氣。

出乎意料的,那個被稱之為夜叉的少年,又來了。

他手里握著一束供香,恭恭敬敬的從屋外進來,看到他的人們立馬閃出三步遠,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他恭敬的拜了三拜,將供香插進香爐里,沒看別人一眼,冷漠的轉身就走。

有人問族長:“他來做什么?若是阿烺對他們家有恩,為什么地主老爺不來,讓這夜叉來?”

族長搖頭:“我也不知。”

又有人嘀咕:“這人連自己母親都敢殺,竟然還有人值得他到祠堂燃香跪拜,莫非阿烺救過他的命?”

有人冷笑:“連母親都敢殺的人,救命恩人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大家竊竊私語,冷嘲熱諷,把宛南氣的夠嗆。

勛南被煙熏的,眼睛就沒睜開過,靠在姐姐懷里,昏昏中頗有要升天之感。

宛南不想聽這些,抱著弟弟出門透氣。

少年早已不見蹤影,人們議論的聲音逐漸嘈雜起來。

宛南雖然比大家多活一世,但是她還真不知道,父親跟瑜哥有什么交集。

前世她跟本沒有注意這一點,哪怕最后和瑜哥在一起了,瑜哥也只字未提。

只說他小時候跟宛南見過,但是村里的孩子們,成天瘋跑,誰還沒見過誰?

掌燈時分,諸事完畢,弟弟累了一天,已經靠在宛南懷里睡著了。

宛南把弟弟背在身后,順著主村道,緩緩往南邊走。

她住在南坳附近,明天的山洪,會將她的祖屋沖垮。

前世,因為她足夠聽話,答應了與錢家的婚事,所以伯母便以父親剛剛出殯為由,讓兩個孩子住到自己家,才免遭了那一場厄難。

現在,伯父伯母連一句問候都沒有,兩相對比,宛南覺得頗為諷刺。

祖屋是不能夠繼續住了。

宛南把弟弟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將屋里為數不多的家當物什都收拾了一下,東西不多,也不過是一些鍋碗瓢盆,少數的腌肉和大米,以及兩個油燈,一個銅漏,還有兩床被子,衣服都沒幾件,沒什么好收拾的。

她把東西裝好,放在一個木柜子里,拖到北屋里靠墻放著。

北屋是唯一一間沒有垮掉的房間,她把東西歸置好,也是為了不被洪水沖散,為了以防萬一,她又找來麻繩,把木柜子連著房梁,梆了好幾圈,打了死結。

她把常穿的衣服拿出來,打了個小包袱,又把被子卷了卷,背在身后,又抱著弟弟往祠堂跑。

族長讓她姐弟倆在祠堂守靈,正好,不愁沒地方去了。

她用被子鋪在祠堂角落里,把弟弟安頓好后,才洗手洗臉,恭恭敬敬的給父親和各位祖宗們上了三炷香。

夜漸深,巡夜的青年提著燈籠,走到祠堂門口,往里看了一眼,對宛南說:“宛南,守夜呢?”

宛南走到門口,笑著點頭:“齊哥,今晚你巡夜?”

青年點頭,對宛南說:“夜里風涼,祠堂地冷,你把火盆燒起來,門關緊些,都是自家的祖宗,別害怕。”

宛南點頭:“知道,不怕。”

青年點點頭,又問:“勛男呢?”

宛南微微側了側身,指了下角落里的被窩:“已經睡下了。”

青年點點頭,沒再說什么,供牌位是大事,點燈守靈是必須的,熬過這幾天就好了。

他幫宛南把大門從外關上,提著油燈走了。

宛南回到火盆前,往里添了些紙錢,把火燒旺了一些。

她在想明日的歸處。

大雨傾盆,山洪呼嘯,洪水沖進村民屋中,把大半個村子泡在水里,村里這么上戶人家,唯獨她家的祖屋垮了。

沒有祖屋,她們姐弟倆,可就真的沒地方可去了。

唯一的親人,也就是堂伯一家,但是堂伯他覬覦自家那塊地很久了,如果真要住進堂伯家,難免不會出現以屋換地的問題。

思來想去,宛南覺得,這事,還是得找她的瑜哥幫忙。

第二天一早,門外大雨滂沱,宛南帶著斗笠穿著雨鞋,走到主村道的南北交叉路口,路上行人稀少,大雨天基本沒人會出門。

但是宛南知道,有些人一定會從這里經過。

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人,戴著斗笠和蓑衣,挽著褲腿,手里提著個籃子,籃子里裝滿了新鮮的藥草。

宛南急忙上前去,喊住少年人:“俞七。”

少年人頓住腳步,詫異的看著宛南,奇怪這少女怎么會知道他的名字。

明明只有少爺和兄弟們才知道的啊。

宛南走到少年人跟前,抬頭跟他說:“麻煩幫我給你家少爺帶句話,就說我要賣地,天字號,東山坳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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