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我們過去找他。”珊淡淡說道，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店員聳聳肩，一幅隨便你的反應。一撐身體，從柜臺之后鉆出，機械運行的電機聲響響起——他的大腿向下是兩個可以伸縮的履帶。

他走在前面，撩開一片從天花板上垂下的真空狀封袋，那里面是雪白的性感腿型義體，露出了其后的一個半掩起來的艙門。

“選擇換生化義體的人就在里面休息。明明機械才是更好的選擇，真不知道這些人換個腿都要換個人形的意義在哪，您看起來挺面生的，是新人嗎……”店員一邊在艙門上輸入著密碼，一邊說道。

“少廢話。治安聯合內的事情也是你能打聽的？”珊冷冷地打斷了他，語氣不善。

‘會不會太招搖了？’唐澤跟在珊身后，在通訊頻道中說道。

‘齊洛直屬的暴力對策組中有一個小隊專門負責這群幫派分子，那是一群脾氣不太好的家伙，既然要裝他們，就要裝的像一點。’

正如珊所言，店員乖乖閉嘴，顯然很熟悉這群治安官的做派，既然確認了證件為真，他也懶得再確認什么，暴力對策組和普通治安官的區別，關他屁事？

艙門開啟，店員帶著二人進入了其后的區域，這片區域上應該掛著標識的部分空掉了，被人胡亂用熒光染料畫上了一個花了一半的骷髏和針頭，圖案旁邊還用歪扭的臨天京標準語寫著：

享受區，玩前記得繳費！混蛋！

唐澤下意識繃緊了身體，準備好了應付大量幫派分子的懷疑目光。但真正進入區域之后，他才發現這里與他想象中的喧嘩場景完全不同。

“享受區”內部是個大約有兩百平米的大房間，一條條繩索在房間內交錯，大量二十公分寬度的塑料條帶從上面垂下，半透明的質地加上不知何物的紅綠色污物將空間分割，形成了一個個小隔間。

唐澤透過這些條帶的縫隙，看到每個小隔間內部都擺放著一臺造型簡陋，帶有網絡連接功能的機械躺椅。其上往往躺著一名進行過夸張改裝的幫派成員，雙目緊閉，頸后通過數據線和躺椅連接在一起。躺椅旁邊的儲物臺上往往放著各種應急食物和藥劑。

昏暗燈光中，換氣扇帶動的氣流吹動著塑料條帶微微晃動，藥水和機油的味道從中發散而出，彌散開來。

空間內只能聽見微弱的呼吸聲和換氣扇的電機聲響。

行走其中，如行于異界。

摸了摸自己包裹中的傲慢七號，唐澤輕輕將其開啟，預熱之下，隨時準備使用。

‘我還以為能讓這些幫派分子享樂的地方，會更……熱鬧一點。’

‘習慣就好，我第一次了解幫派的時候，和你想的一樣。大多數幫派分過大多數幫派分子就是這樣簡單的生物，作為被社會淘汰的邊緣人，他們沉迷暴力，沉迷享樂，只需要每日定額的沉浸藥劑和虛擬網絡就能滿足一切需求，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倒活的純粹。’珊的聲音在唐澤的腦海中響起。

店員帶著二人來到了一個隔間之前，將塑料條帶撥開掛在周圍的繩索上，露出了其中一個正連接在機械椅上，留著口水嘿嘿傻笑的男人。

唐澤認出這是維拉小弟的一員。

“小鬼！醒醒！”店員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臉，啪啪兩聲清脆悅耳，那被叫做小鬼的維拉小弟臉上肉眼可見出現兩道巴掌印，但仍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反而發出了更加興奮的傻笑。

“嘿嘿嘿，用力！用力！不要停！”

用力？小伙子口還挺重。

店員挽起了袖子，準備給他用力用力，卻被一只手擋住。

攔住店員之后，珊向唐澤點點頭，唐澤越過店員，來到躺椅旁邊，從袖口抻出一根數據線，同步聯機在鬼頭的網路中。

數據線自然來自于早就準備好的傲慢七號，短暫連接之后，傲慢七號輕易突破了銅蛇幫那脆弱無比的防衛壁，剛剛還一臉興奮的鬼頭卻好像一條離水的魚一樣，劇烈撲騰著，卻無法醒來。

“這……不太好吧。”店員看著唐澤的舉動，這樣說到，但話還沒說完，他的胸口出傳來一陣冰涼的按壓感。

珊將槍口對準了店員的胸口，里面是店員義體的能源裝置。

“聽著，銅蛇幫最近很不安分，齊洛分部長很生氣，就因為你們這群蠢貨導致我被處罰了一頓，所以我也很生氣。”珊語調冰冷，帶有威懾的假話脫口而出。

“而我生氣的時候總是失控。你希望我失控嗎？”

店員猛地搖頭。

“我只是看著銅蛇幫這里有錢賺才幫他們看店的，你冷靜，冷靜。”

“我問，你答。”

店員點點頭。

“張蛇現在在總部嗎？”

“幫主從昨天早晨回來以后就沒離開過。”

“從昨天下午開始到現在，銅蛇幫總部有發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沒有啊，和平常一樣……”店員正說著，看著珊的眼神一凜，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忙不迭說道。“維拉昨天下午出門去玩，回來的時候帶了很多包裹。”

“先前你不是不清楚嗎？”珊露出一絲笑容。

“額，嗯現在清楚了。”

“說下去。”

“我只知道他們進門時的事情，他說教訓了一個喜歡吃虧的傻子。他還順手扔給我一個東西，不過我沒要。”

“什么東西？”

“一個女孩玩的娃娃，沒有腿，我當時覺得他在開我玩笑，就扔回給了他。”

“你真幸運。”

“什么？”

“沒什么，那之后維拉去了哪里？”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但至少他沒從我這里離開過。”

“張蛇在這段時間有通知過你們什么嗎？”珊問道。如果維拉將那些能造成精神污染的物件帶入總部，到了現在，不可能沒有任何反應。

而處于總部上方的義體商店們卻仍然一片平和。

“說起這個，好像從昨晚開始，總部里的人就沒和外界交流過。”

“為什么不早說？”

“這，才幾小時斷通訊而已，估計又是那個混蛋把通訊燒壞了吧，常事。”

店員無所謂的態度并沒有讓珊放松下來。

過去幾小時，正是少女失蹤，唐澤苦戰的時間點。那變成海膽的維拉，光明之眼的怪物們，都給珊造成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