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可能，剛才我們看見的那個像秦諒的東西，和死掉的那個其實是同類呢？”

求生欲讓馮威變得頭腦異常敏捷，他立刻提出了一個想法，甚至孔義云和秦諒認真思考了一會，也無法找到反駁他的理由。

如果一個怪物可以變成秦志達的樣子，那它也可以變成秦諒。如果這里有一個怪物，那么它有同類也完全合理。

只是，這個怪物到底是什么的呢？外星人嗎？

馮威和孔義云在熱烈討論外星人的時候，秦諒突然回憶起自己在幻覺中聽到的曹空的話：從夢中醒來的那個，不是他本人。

如果說夢中某些人類以為是幻想的怪物和夢中的人類一樣其實是有自我意識的存在，那么他們是不是有可能像曹空說的那樣，代替一個人從夢中醒來，來到人類的現實中呢。

秦諒不是夢境學者，但也覺得自己的理論并不荒謬，畢竟那種詭異的身體結構根本不像是自然產生的高等生物，說是夢境里人類對某些東西比如水母的扭曲印象也并不奇怪。

但秦諒并沒有把自己的推理說出來，他依舊記得假秦志達的威脅，自己的母親就是因為說了別人都不信的東西才被人當成的瘋子的，自己如果不夠謹慎，搞不好會步母親的后塵。更何況，這種隨意變形的怪物如果真的存在，孔義云和馮威也有可能是怪物變的，甚至搞不好這些怪物們彼此遮遮掩掩故弄玄虛，實際上全世界都已經是它們的地盤了也未可知啊。

思考和站立消耗了秦諒的精力，他感覺一陣熟悉地暈眩感再次襲來，干脆爬回了病床上。怎么說呢，這事這么大，基本算是天塌下來了，好賴有個高的頂著，他還是不要強出頭了。

“秦諒你餓嗎？要不先叫個外賣。”

孔義云這才想起秦諒好歹也算是個病人，細論起來在這件事情里也沒啥責任。就這么被他和馮威折騰了一通，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我要吃草莓，你去幫我拿出來，在衛生間里有一盒，我剛拿進去洗，還沒來得及吃。”

秦諒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剛才白思思送來的那盒草莓，干脆支使孔義云進去幫他拿出來。

孔義云走進衛生間，把草莓盒子里的水倒了，又打開水龍頭準備沖一沖。結果目光卻掃到了洗手臺的鏡子，在他的身后，站著另一個他自己。

他猛地回過頭去，背后卻什么人都沒有，這樣的幻覺他之前在秦諒家那幢樓里的時候也見到過，他開始懷疑，現在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不用洗特別干凈的，我不是很在意！”

秦諒的聲音把孔義云從狐疑中拉回了現實，他強行安慰了自己說剛剛不過是鏡子的反光在某種角度產生的幻想而已。

走出房間，他看見馮威正在對著玻璃窗發呆。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鬼。

孔義云把草莓遞給了秦諒，轉頭回去招呼馮威。

“你想吃什么，我們湊個單，搞不好還能滿減。”

但馮威就呆呆地盯著窗玻璃看，就像完全沒有聽見孔義云說話一樣。孔義云往前跨了一步，準備去拍馮威的肩膀，卻看見在玻璃的倒影里，馮威也是一個和死掉的那個假秦志達一模一樣的怪物。更令孔義云恐懼的是，他又一次看見了另一個他自己，從倒影來看，那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們怎么了？”

秦諒剛吃了兩個草莓抬頭就看見孔義云和馮威兩人定格了一樣站在窗前，他頗為好奇地從病床上爬了起來，走到了兩人旁邊。他也從窗玻璃模糊的反射里看到了同樣的異象，而古怪的是，秦諒自己，并沒有影子倒映在玻璃上。

秦諒當機立斷，轉身就把病房的燈關了，病房現在比外面還要黑，人類的眼睛就無法再從窗玻璃上看見倒影了。

“你也看見了嗎？”

馮威突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把頭轉了180度，把臉扭到了背后，直勾勾地盯著秦諒。

然而秦諒最近受到的驚嚇過于多了一點，還都是無法解釋那種，冷不丁看見這么一個老派的選手，竟然第一反應是想要給他豎個大拇指，夸一夸他在嚇人這件事情上也堅持傳統。

“不要動。”

馮威身邊的孔義云看他表現異常，一把他推倒在地，準備控制住。結果發現，馮威全身就像沒有骨頭一樣，又軟又滑，那套拿來對付人類的拘束術對它毫無作用。

馮威倒也不慌，他就像突然發現了潛藏的真我一樣，高興得唱起歌來，一邊唱，頭還像唱片機上的唱片一樣，360度無死角地轉了起來。

孔義云感覺自己就像保住了一條掙扎不止滑溜溜的大魚一樣，況且他還看不清馮威四處亂伸的肢體到底在哪里，只覺得馬上馮威就要擺脫自己的控制了。他只有一個想法，想要看清這個怪物到底把四肢伸到哪里去了。

“秦諒，秦諒，快開燈！”

日光燈閃了幾下之后打開了，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孔義云一看自己懷里的，是早已經被勒暈過去馮威，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四肢，也非常正常，就是人類的四肢而已。

孔義云拍了拍馮威的臉，強行把他叫醒了。

“孔……孔隊，你……我，到底怎么了？”

馮威一臉懵逼的樣子，不知道是被剛才的事情嚇得昏了頭還是壓根不記得剛才的事情。

秦諒趁兩人都愣住的時候，快速地跑去把窗簾拉了起來，現在，應該暫時不會有人看見詭異的倒影了。

秦諒剛松了一口氣，從衛生間里，就走出來了一個人。那人長得和孔義云一模一樣，手上也拿著一盒草莓。

“秦諒，你離他遠一點。”

沒想到，從衛生間里出來的那個孔義云先開了口。

“秦諒，別信他。”

扶著馮威的孔義云也不甘示弱，也沖秦諒喊了話。

秦諒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斜眼去看剛才被自己放在床頭柜上的那盒草莓，自己該不會被幻覺騙得吃了什么惡心的東西吧。還好，那盒草莓還好好的，水水嫩嫩，一副草莓應該有的樣子。

四人就這么僵持著，誰也不敢先動。直到一個光顧看值班筆記的查房護士走了進來，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36床，病人在嗎？”

“在的。”秦諒本能看向了她的方向，舉了一下自己的手，結果再回過頭時，馮威旁邊的那個孔義云就消失不見了，但床頭柜上，秦諒吃過兩顆的那盒草莓卻還在，證實著剛才的確有第二個孔義云出現過。

“時間不早了，不陪床的家屬可以回去了，別在病區里大呼小叫的，其他病人還要休息呢。”

護士交代了一句，抬著她的本子就走了，自始至終沒有察覺到病房里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