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生活中流傳著一句話：“孩子混混就長大了，愁的是大人。”無論是生活在富裕家庭的孩子還是生活在貧窮從家的孩子，只要是在雙親呵護下長大的孩子在懂事之前他都是無憂無慮的，頂多是有時耍耍小性子，張大嘴巴嚎哭一場，哭過后還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哭，然后一根棒棒糖就可以把他逗笑。

那時小樂跟兩個姐姐是大人們的開心果，有一次，小樂因為吃了過多的甜酒滿臉變得通紅，站都站不穩了，于是他握著拳頭學起醉拳來，那時他才四歲，因為大的兩個是姐姐，他便成了家中的活寶，父母雖不是重男輕女之人卻也因為他小讓兩個姐姐讓著他點。于是他在家里霸道、自豪，心中充滿了優越感。他握緊著拳頭向二姐小艷打去，小艷一閃竟一跤摔在地上，嚇了大家一跳，心怕他傷著了，可是沒想到母親連忙去扶他時他竟推開母親不讓扶，于是自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接著練自己的醉拳，他的滑稽動作逗得大家呵呵直笑，父母更是一臉的快樂幸福。那時的父親是個花花公子，老是在花叢中轉，而母親只是一個從沒大腦的人群中脫穎而出的女人，因為這些原因，他們長期吵架打架，很多次鬧到離婚，可是一想到孩子，他們就只好各退一步，勉強地生活在一起維持一個家本來的面貌。當時的孩子們只知道父親對母親很殘暴，當時跟著母親哭一頓，過后就忘記了一切不開心的事，該捉蝌蚪捉蝌蚪，該買糖就買糖。小樂是個逗人喜愛的孩子，姐姐們常常把錢存起來不舍得花，他一有錢就拿去買，買了糖來總是一人分一顆，有時分得甚至自己都沒有了，母親常常夸他是個善良的孩子，長大了定能享他的福。

他們仿佛就是在捉捉蝌蚪、分分糖中長大了一樣，轉眼間兩個姐姐分別上了六年級和四年級，而小樂也上了二年級。這時小樂的成績明顯地跟姐姐們有了差距，姐姐們都是班上的前三名，小樂卻每次考六七十分，這在老師眼里沒什么關系，他們三個都是同樣聰明的人，假以時日，小樂也會追上他的姐姐們。可是父母卻不這么想，他們看到的是兩個姐姐每天都很乖地做著作業，每次都是九十分以上，而小樂每天只知道玩，每次只能考六七十分，在他們看來孩子分數的相差簡直是天文數字。他們的天性就這樣，就算小樂可能有大好的前程，他們也只能看到眼前這個調皮的孩子。于是常常當著或不當著大家的面反正是當著小樂的面赤裸裸地對姐姐們進行表揚，對小樂進行批評。一次兩次的，七次八次的，小樂慢慢覺得父母不喜歡他了，只喜歡成績優越的兩個姐姐，還曾自出新詞說“人家的父母是重男輕女，我家的父母是重女輕男。”

這一年他們家又增添了一個小弟弟，小樂更加認為父母不再像從前那么愛他了，現在都只愛兩個成績優秀的姐姐和雪白可愛的小弟弟了。他心里很不滿，常常用一些叛逆的行為表現出來，父母讓他往東他要往西，讓他向前他要向后，因為這樣常常被父母呵斥打罵，越是打罵他越是叛逆。母親還好，每次只是很發火的罵上幾句，只有一次氣不過就拿起棍子追著滿村子跑，逗得大家在那里笑話，而父親發起火來就是幾腳幾耳光。

那一天，小樂跟小伙伴們跑去河里洗澡，一去就是一下午，回來后被父親用繩子拴起來用皮帶抽。母親他們都被趕到了門外，從外面只聽見父親火冒三丈的吼罵聲和仿佛鞭子的抽打聲，小樂沒有哭，他只是狠狠地盯著父親，只有在鞭子抽下去時才會忍不住叫出聲來，在父親眼里他如同一只難以訓服的小獅子。母親抱著弟弟帶著兩個姐姐站在外面，里面的慘叫聲和鞭打聲讓他們不寒而栗。“叫乖點偏不聽，現在好了，被你爸往死里打就舒服了。”母親心疼、無奈和責備。

最終，小樂的嘴再硬也硬不過父親的鞭子，向父親承認了錯誤，不過這有些像審打犯人，屈打成招，他嘴巴認了錯，心里卻恨透了父親，他在心里說：“你對我跟我媽下的毒手，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得到應有的報應！”從此以后，父親跟他如同仇人一般，父親叫他做什么，他從來不會馬上去做，除非父親又想使出暴力他才會帶著怨氣去做。時間久了，父親有些拿他沒辦法，對他也越來越失望。

星期天，父親從城里回來，買了一個新手機，他連忙翻電話號碼打電話給小樂的堂哥并和藹可親大聲說道：“喂，小軍，我是你二叔呢。”

“哦，二叔你有什么事？”電話那頭說。

“沒啥事，我是告訴你，我新買了個手機，以后你可以打這個電話給我。”

“好的，二叔，那我先上班了啊，有事再聯系。”

“好的好的，你有事就打這個電話啊。”父親親切地重復著，生怕他的親侄子不打電話給他似的。小樂在一旁看著他打電話的模樣，心里冒著火焰，凄涼地想：“父親，我已經不記得你和藹的樣子了，今天卻看到了，只是你那種可親可愛的樣子卻是對別人的兒子，是不是別人才是你的兒子，而我只是你養的畜牲，稍不聽主人的指揮就會挨鞭子。

這一年過年，父親跟往年一樣給堂哥伴們的壓歲錢比給小樂們的要多，看著堂哥可以買到自己喜歡的手槍，而自己的壓歲錢卻連一把手槍都買不到，他生氣地對姐姐們說：“老爸根本就不是我們的老爸，他對別人比對我們好多了。”成長中的孩子們都認為父親真的偏心，更不理解父親為什么給別人的要比給自己孩子的多，而且平時對別人都是笑呵呵的，對自己的家人卻總是一副苦瓜臉樣，對母親的痛打更是讓孩子們覺得他是一位殘暴的父親。

這一年他的姐姐小麗小學畢業后出去打工不幸落水身亡，大家都責備著父母，為什么讓一個如此成績優秀的孩子早早的就輟學去打工。小樂把大家的話記在了心里，把姐姐的死全算在了父親的身上說：“如果不是他有錢就去嫖，沒錢就找母親麻煩，姐姐會這么小就去打工嗎？姐姐走的時候可是留著淚的，她想讀書。如果不是有這樣的老爸，姐姐根本就不會死！”

周末，父親讓小樂跟他去犁田，說是要去訓那頭剛長大還沒干過活的小牛，必須有一個人在前面拉著牛鼻子，不然這頭狂傲的牛難以訓服。

到了田里，小樂就拉著牛鼻子在前面走，父親就在后面撐著犁。這的確是頭狂勁十足的牛，才架上犁就胡亂掙扎，試圖要擺脫才架上去的枷鎖。小樂使足勁地墜著它鼻子上的繩子，整個身子幾乎要被牛抬高起來，父親在后面左手撐穩著犁把子，右手揚著鞭子使勁抽打著牛身，嘴里吼著罵著牛，似乎牛能聽懂他罵的那些粗話。掙扎了半天，它只好乖乖地跟著小樂走，可是每走幾步它要掙扎一次，一次比一次狂野。有一次直接把犁把子從父親手里掙脫，把犁拖著亂跑，還險些把小樂踩在腳下。父親惱羞成怒，脹紅著臉，跳到前面拉住牛鼻子，然后用鞭子往死里抽打著牛，一時間鞭聲四揚，父親的吼罵聲在田野里傳開來，牛背上橫一條豎一條的幾十道鞭痕。小樂很反感父親的殘暴，一個人坐到了田埂上，氣乎乎地盯著發怒的父親。打了半天，父親累了便停下來重新架上犁，叫小樂繼續去拉牛鼻子。有時牛走歪了，父親就責備小樂，說他沒拉好。犁了一天的田，父親一臉的火氣，小樂卻是一肚子的委屈，父親不僅向牛發火，還向人發火。他叫小樂把田里用剩的兩袋化肥背回家去，小樂只背了一袋就走，父親吼道：“你要留下一袋干嘛？”

“我只背得了一袋，另一袋你自己來背！”小樂沒好所地大聲道，不愧是父子倆，連說話的語氣都是一模一樣。父親火了，揀起地上的扁擔就遠遠地朝小樂扔去，小樂扔下化肥一下子躲閃開了，扁擔就落在他身旁。小樂一天下來所容忍的委屈終于轉化為憤怒，他拾起扁擔朝父親的方向扔去，父親這時扛著犁，根本無法像小樂一樣迅速躲閃，可是扁擔并沒打在他身上，落在了一旁。父親此時已經氣得臉色鐵青，嘴里吼著：“你這孽種，還想跟老子打架不成！”

“看在你生我養我的份上，我手下留情，可我不是牛，不會任你打罵！以后你再如此對我，別再說我是你兒子！還有，從小你就是這么對我媽的，以后你再這樣對她，別怪我不客氣！”小樂怒氣沖沖地甩手走了，眼里充滿著仇恨，像一個剛殺死了敵人還充滿殺機的將士，把化肥連同父親及父親身邊的牛遠遠地拋在那里。父親久久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察覺到眼前的兒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可愛乖巧的孩子，儼然已經成了一頭掙斷了韁繩桀驁不馴的野牛。

小樂上初一后，很意外的，班主任老師讓他當了個勞動委員，他很是欣喜，要知道，班干的位置從來都是給成績最優秀的同學留的，像他這樣學習不好也不壞的學生是老師最注意不到的人，這次老師不知怎么就注意到他了。于是他為了不辜負這個位置，不辜負老師的選擇開始變得努力學習，上課專心，下課認真，各科成績都得到了提升。可惜的是他對剛接觸的英語感到陌生，英語老師的兇神惡煞讓他反感，他上課時聽不懂老師在說什么，常常被老師用棍子抽打手心，還常常被關學，于是他干脆逃學，看老師怎么辦。可是逃得多了，老師們便找到了家里給父母說清楚了小樂逃學的情況。

小樂回到家，父親二話不說拿出繩子把他捆了起來，皮帶再次抽打在他的身上說：“我們辛辛苦苦、口里不吃肚中挪地賺錢供你們讀書，書不好好讀，還逃學！我看你逃，下次還逃不逃！”父親口里念叨著，一鞭一鞭地打著，小樂忍著疼痛，恨著父親，他知道不認錯，父親的皮帶是不會停下來的，便說：“我不讀了，還不行嗎？”

父親聽了又是一鞭，“你再說一次，學費交進去，你說不去就不去了嗎？”

“你打死我也不會去的，你打吧，反正你也不是一次打我了。”

父親揚起的鞭子像丟了魂一般落在一旁，他的身體像失去了骨架一般坐到長凳上，心想：“這孩子脾氣這么倔，看來他是不想上學了，打死他也沒用。”于是問：“你為什么要逃學，為什么不想上學？”

“英語老師上課我聽不懂，所以我不想讀了。”小樂氣狠狠地說，用袖口抹著眼淚，他是在流眼淚，可是沒有一點可憐的感覺，滿臉的頑固不化、滿臉的仇恨，那仇恨里除了父親，還有他的英語老師。

“你既然不想讀了，我也沒辦法，那你就天天跟我一起干活吧，等干活累了你就知道是讀書好還是干活好！”

于是小樂不再去上學每天跟著父母去田里地里干農活，挖地、擔糞、用三輪車拉東西等。幾天后，一個認的親戚舅舅得知小樂沒上學便叫他去幫他賣烤餅，一個月一百五十元，以后生意好了再加工資。小樂高興極了，終于可以不用跟父母每天在家里干這些又臟又累的活了，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自己賺錢用了。

要出發的前一晚上，他高興得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在想自己賺到錢后首先要買一套漂亮的衣服，然后買一個自己最喜歡吃大生日蛋糕，然后其它的錢再給母親買一件漂亮的衣服，給二姐和弟弟也買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等等，他想著很多美好的事，想著美好的未來。想到這些，他興奮得下了床走到二姐身邊說：“姐，以后我掙了錢給你買好吃的，給你交學費。”

小艷睜著惺忪睡眼說：“小樂，你說什么啊，這么晚了，快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她昏昏糊糊的，說著又接著睡著了，都忘記了小樂明天不是去上學而是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