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兒四年級暑假前，林曼去參加家長會。學校操場停滿了自行車、電動車、摩托車。門口4個保安嚴肅站立，嚴格審核進門條。家長們拿著進門條魚貫而入。

林曼匆匆地來到四(二)班教室，找到貝兒的桌子坐下來。桌子上有孩子的卷子，林曼翻看：語文89，數學92，英語95。然后還有一堆本子，一號本二號本三號本四號本五號本作文本。林曼收好卷子和本子，掏出本子準備記錄。

班主任是語文老師，讓數學老師和英語老師先講。

數學老師聲音有點嘶啞，語氣鏗鏘有力：“……我對孩子們說，你昨天的行為就是今天的結果，你今天的行為要你以后來買單，一點都不夸張！……”林曼趕緊把這句話記下來，準備回去給貝兒說。

然后是英語老師布置了一下暑假英語作業，背誦啊，抄寫啊，聽寫啊。林曼認真記錄下來。

語文老師最后講。語氣柔緩“….咱們班孩子還是不錯的，這次語文期末平均分92分，年紀第二。我鼓勵大家，要加油?，F在宣讀一下成績進步大的孩子……”

“我要批評的是有的家長，忽視孩子的作業，孩子來上課，作業沒有做完就交了，家長也簽字，我不知道這個簽字怎么來的？……”林曼心中暗自叫苦。學校沒有做家校通，有一個家校聯系冊，老師布置作業，孩子在聯系冊上抄下當天的作業，回家逐項做作業，家長對著孩子抄的作業逐項檢查作業簽字。貝兒這學期不知道怎么的，總是故意抄漏作業，林曼只好和其他家長核對，和老師溝通。林曼加班的時候就顧不了了。

“……不能滋長孩子這種不負責任懶散的習慣。所以，按缺交作業，不及時改錯次數三倍寫作文……魏其羨8次，24篇作文；……陳一鳴30次，90篇作文……..”

林曼其他的都沒聽見了：90篇作文，假期共不到60天，家長會前已經過了一周了，每天兩篇都不行……。林曼是很反感這種變本加厲的處罰的，讓缺乏學習興趣的孩子更是興趣索然。

仔細看暑假作業安排：數學口算一本、暑假作業一本；英語聽寫單詞，暑假作業一本，抄經典句型一本；語文練字一本、暑假作業一本、竇桂梅同步閱讀理解、下學期語文生字抄寫、“愉快的暑假”“我最愛的…”板報兩份，小說閱讀兩本，一般學生作文10篇，貝兒90篇……。

會后林曼一直等到其他家長都走了，走到班主任任老師面前，陪著笑說：“任老師辛苦了啊，這會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休息什么，我假期還要去上海參加進修培訓呢。啊呀沒有辦法，學校要派優秀教師去進修，我怎么推都推不掉！累??！”

“是的啊是的啊，任老師優秀，是我們班孩子的福氣?！绷致`心地討好著說，心里不由地一哆嗦，自己都覺得賤兮兮的?！耙圾Q的作業我以后一定檢查，沒有盡到責任，讓老師操心了！”

“是的啊，陳一鳴總是在這個問題上做不好，家長一定要管起來，不要想著丟給學校就完事了！”

“好好，任老師，讓您費心了。”林曼臉上堆滿了笑容：“任老師，一鳴的作文90篇，是不是太多了，我一定監督孩子每天做一篇，保證質量……”

“一鳴媽媽，就是你這種縱容，滋長了他懶惰的性情?。∥颐鎸Φ氖且粋€班，不是只是陳一鳴一個學生。我不會同意的！”

任老師邊說，邊自顧自地收拾講桌上的書本，不再理會林曼.

林曼語塞。尷尬地又搭訕了幾句走了出來。

外邊是艷陽高照，很好的天氣，林曼心中說不出來的滋味。從一個方面來講，任老師說的也對，可是孩子本來學習勁頭就不高，這樣懲罰性的作業，只會讓孩子疲倦，學習的效果和興致難以想象?？墒橇致矝]有更好的解決途徑。這樣的教學，也許其他孩子可以，可是對一鳴卻沒有收效，甚至效果更差，一鳴故意漏寫作業，故意把作業本丟掉，已經反映出孩子的厭倦。

有的時候林曼想，是不是加入家委會和老師溝通效果就更好呢？可是林曼的工作是如此的瑣碎和繁雜，經常要加班，送孩子林曼是做到了，可是接孩子的時間都是在上班時間，都是麻煩父母接送的，連接孩子都做不到，何談加入家委會，占用上班時間來做家委會的對班級各項輔助工作呢？偶爾幾次還可以，次數多了肯定不行！在和朋友討論溝通后，教師節和中秋節也偷偷摸摸送了禮，批評孩子的時候應該語氣比較和緩吧。

“要不就轉學，我們家小悟我就是和班主任吵了架，送到國際學校去了！”歐陽給林曼建議。歐陽是林曼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發小。

林曼沒有底氣去吵架，國際學校學費昂貴林曼咬牙可以堅持，可是林曼沒有辦法在高中后把貝兒也送出國去。林曼一則擔憂孩子能否學成歸來，另一則也承擔不起。

林曼只有嘆氣。想辦法怎么辦。上次幫貝兒抄詞語50遍，被老師比對發現了蛛絲馬跡，連著訓了林曼和貝爾，又翻倍罰抄100遍。后來貝兒死活不讓林曼幫了。

這樣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可是這是一個普遍現象，是教育體制的問題。林曼只有想辦法把懲罰變得不那么受罪。

“可是我真的不想寫那么多作文?！必悹柕椭^，哽著聲音“不喜歡”。

林曼告訴他按計劃每天寫兩篇到三篇，可以提前寫完。“等到我們寫完了，作文水平也提高了，任老師一定會大吃一驚：貝兒作文那么好！”

“她才不會覺得好呢，她都不會看。就會叫班干部來數，數了計數。”貝兒聲音悶悶的。

“那不管，自己提高寫作水平，自己的能力自己知道，以后就會顯現出來。真是一個鍛煉寫作能力的好機會呢！”林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輕快起來?！霸蹅兿葘懭耍賹憚游铮賹懢?，讀后感也可以啊?？措娪耙部梢詫懹^后感啊，出去游玩也可以寫啊，咱們想寫日記一樣，一定很快就會完成任務。”

“不過啊，以后每天的作業要每天完成，自以為聰明的暫時躲過了，到最后還是要自己來承擔責任，對不？”林曼接上一句話。這個是關鍵和重點。有時，林曼覺得貝爾真的挺傻的，明明努把力認真每天做完就完事，可是貝爾被懲罰了一次又一次，還是想著法子的少做。什么狀況啊。林曼真是無奈。

“煩！”貝兒歪著回頭看窗外。林曼嘆了口氣。

最后確定是林曼和貝爾剪刀石頭布，誰贏了誰出題，考另外一個人出思路。

“……院子里很多流浪貓，從窗口探頭出去，每次都看見窗外停車棚的石棉瓦上，躺著貓，安逸的曬太陽。我就學貓叫，我叫，貓也叫……”

“……阿婆麻利的到處擦干凈，湊著眼鏡仔細看，突然說…..”

“…….哈利波特以自己的勇敢戰勝了詭計多端的伏地魔，魔法學?；謴土似届o……”

……….

終于，終于，在開學的前三天，貝兒完成了所有的作業，和作文。

如果可以畫一幅漫畫，林曼腦子里浮現的是疲憊半睜著雙眼的大頭媽媽和孩子，互相望著露著牙根大笑，抱著所有的作業和作文本。

說實在的，貝爾的作文水平真的得到了比較大的提高，和暑期開始前比起來，只要給貝爾一個題目，他總能七七八八地搞出一篇文章來。但是，貝爾對學習依然沒有什么興趣，能少做就少做，能躲就躲，這是林曼最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