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月清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后，時九就收手了，去廚房做夜宵。

林梓對時九很有信心，即便是時九花光了她銀行卡里八位數的存款，林梓還是對時九很有信心……

這種謎一樣的信心，時九歸結于是她成功地讓林梓真鬼迷心竅了。

時九沒想過，自己用著別人的樣貌，還能迷倒原主人？

她微微彎著腰，看著冰箱里堆滿的食材，他似乎已經開始滲透進入她的生活了。

時九從冰箱里取出了最頂上的一盒牛肉，拿著它去了廚房煎。

半夜三點吃晚飯，吃肉大約會長胖，不過還是吃完了再擔憂吧。

揍人實在是一件費力氣的事情，把許竹白揍到重癥監護室耗費了時九不少力氣，大半夜地炒股，也很費腦。

時九現在急需一塊油滋滋，肥瘦相宜，軟硬適中，肌理分明的上好牛排填肚子。

時九動作熟練地點燃了煤氣灶，把牛排的血水用紙吸干，加上一小塊黃油，把牛排放到鍋里煎。

林梓有些驚訝，“時九，你的廚藝也是在精神病院里學的嗎？”

她現在只覺得時九所在的精神病院簡直是人才輩出，什么樣的人都有…

時九握住鍋鏟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一時恍惚，想起了自己那個長著一嘴白胡子，兇巴巴的廚師師父。

“嗯，跟醫院里的一個病人學的。教我廚藝的師父是米其林三星的大廚。他在醫院占領了廚房，有一段時間醫院的伙食一直很好，吵鬧著要收徒弟，不然就鬧著跳樓。然后醫生們就拜托我去當他的學徒。”

“為什么拜托你，這也太危險了。”林梓低聲問道。

時九把牛排翻面，撒了一些孜然和辣椒粉。

她揶揄道：“我才是最危險的那一個，一般病人都不敢招惹我，我一個眼神他們就不敢動了。”

林梓咽了咽口水，啞著聲音問道：“為什么他們不敢招惹你啊？”

時九的鏟子翻了翻，把牛排的側邊也煎了一下。

牛排的表面顯現出大理石一般的紋路，光彩照人，與鍋接觸的地方發出滋滋滋的聲響，令人食指大開。

時九挑眉笑道：“都怪我過分美麗，長得太好看了。”

林梓是個特別單純的姑娘，一般來說時九說什么她都相信，但是她又不是傻。

一堆精神病會考慮顏值問題嗎？一定有別的什么原因。

“是不能告訴的原因么？”

“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只是我給一個醫院的病人都下了心理暗示，也就是催眠術。”時九溫聲道。

她在醫院待了十多年，之所以那些病人一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安靜了下來，并不是靠一身病氣的外表，而是催眠術。

之前時家找過頂級的心理醫生，試圖給當時還是孩子的時九下心理暗示。

不過時九一直很清醒，反倒從心理醫生那里學會了催眠術。

一個有些古怪的天才孩子，就是在這些事情之后漸漸隕落。

時九跨過了天才和瘋子的一墻之隔，激發了自虐型人格。

回想起來的時候，時九竟然會覺得自己可以笑一笑，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

時九把牛排盛放到了盤子里，拿了兩把牛排刀，并沒有拿叉子。

“小九，為什么你吃牛排不要叉子。”林梓趴在桌邊，看向了時九。

“不要叫小九，叫別的。”時九淡淡地說道。

林梓酸了，悶悶不樂地說道：“哦？只許景止喊你叫小九是吧，重色輕友。”

水晶燈在大理石餐桌的桌面上反射出斑斕的光亮。

“從前有個人，拿著餐桌上的銀叉子劃開我的胸口，捅我的心臟，從那之后，我就不喜歡叉子了。”時九低垂著眼眸，笑著對林梓說道。

林梓呆愣著看著時九，眼淚噙著淚水，她曾經看到過，時九洗澡的時候，心臟上那一道猙獰的傷口。

也是那時候，林梓意識到，這個身體除了樣貌和身形和她一樣，是完全屬于時九的。

那些傷痕，是生長在靈魂上的…

時九看著自己在桌子上的倒影，她的眼睛黑沉沉的，意味不明，笑著說道：“我騙你的，你怎么當真了？”

“從今天起，我叫你阿梓吧。”

林阿飄又開心了，點頭道：“好啊，那我叫你九九。朋友的話，都是互相之間用昵稱稱呼的。”

九九，久久？

她們的關系估計是長久不了的。

林梓這個傻瓜，為什么要對一個騙子這樣，被人賣了還要數錢么？

時九的手心有些痛，她伸出手，左手掌心的那抹傷痕還很新，色澤暗紅，尚未結痂。

恍惚間時九看到了手上層層堆疊的疤痕，如同荊棘藤一般滋生蔓延。

再定睛一看的時候，疤痕又消失了，像是躲到了皮囊的下面。

“也許我該吃些藥了。抱歉啊，傷害了你的身體。”

在醫院里她也不喜歡吃藥，那些藥會讓她變得遲鈍，但這畢竟是林阿飄的身體，不能隨便折騰。

“什么藥？”林梓又問道。

“力挫擰之類的，吃了能防止發病。”時九垂眸答道，“不吃藥的話，每個月的九號都會發病。”

林梓心里咯吱一聲，漏了一拍心跳，雖然她一個阿飄，也沒有實體的心臟。

時九慢條斯理地吃著牛排，緩緩地說道，“今天是因為景止，所以才沒做出過激的舉動。在景止面前，我還是想要當個正常人。”

她下意識地伸手試了試額頭，手底下的觸感光潔冰涼，并沒有那一道縫了十三針的疤痕。

林梓輕聲道：“你喜歡他，時九，你喜歡上景止了…”

時九不語，默然地看著林梓。

到底什么是喜歡，時九也不知道？

只是時九見到景止的時候，覺得他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好看，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重要。

見不到的時候會想念，見到的時候會開心…

她想要讓他變成她的同類，卻又覺得，他現在這樣也很好。

林梓的魂魄如同一縷輕煙，忽而伸出手，在時九面前晃了晃手。

“九九，如果喜歡的話，要早些做點什么。如果回到你的世界，你再也遇不到他，你后悔了，那要怎么辦？”

時九動作毫無凝滯，穿過了林梓的魂魄，端起了盤子。

她淺笑著說道：“如果景止遇到的是住在精神病醫院的時九，他會喜歡那個一身狼藉，滿身疤痕的時九嗎？”

“林梓，我是來做任務的，我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這個世界的一切，甚至是這具身體，它都不屬于時九。”

時九背對著林梓，“別再說喜歡了，林梓，我一無所有。”

林梓晃到了時九面前，“我在上一個時間線里，就已經死了，現在在我面前的，就是時九，就是總在笑的時九…”

“誰說你一無所有，這具身體它就是你的。我的心上從來都沒有那樣的傷口，我是左撇子，我的手上還有紅色的胎記，你那么聰明，你不可能沒想到…”

“承認你喜歡景止，就那么難嗎？”林梓對著時九吼道，她真是為時九和景止的感情，操碎了老母親的心。

時九悶聲笑了，綿羊養著養著，怎么就那么兇了？

“那我承認還不行么？我，時九，喜歡景止，阿梓，現在可以去睡覺了么？”時九唇角勾起，微微一笑。

林梓木然地點了點頭，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怎么就這么隨便地承認了？

時九把碗筷洗干凈，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了，今晚還真是夠驚心動魄的。

喜歡又怎么樣？她又得不到他，也沒法把他帶到她的世界去。

要是她的想法還是像初見之時那樣單純，把他泡在福爾馬林里面，做成一個收藏品，那要容易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