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呢?昨天你和林家小子不是談的挺好嗎?”我爹把夾起的花生豆又放下,滿臉詫異。
“他長得太丑了,我不喜歡。”
我隨口胡謅了一句。
“他要是長得丑,這天下就沒有好看的人了!”我爹信誓旦旦地舉著筷子起誓。
“那他有您好看嗎?”我斜著眼睛笑了笑。
我爹放下筷子,臉上露出一抹不情愿的神色來。
“當然是他好看,你這丫頭,敢取笑我”
他說著又舉起筷子來,胡子氣得直抖。
“爹,要是他來了,您就說我病了,反正我不想見他。”
我眼疾手快端了一碗魚皮粥離開飯桌上了樓去。
身后傳來我爹悶悶不樂的叫聲:“那你親自跟他說吧”
我進了屋子,正瞧見花錦城如一尊白色雕像般蹲在打開的窗子上,豎著耳朵望著外面。
偶爾刮過一陣風,它身上柔軟蓬松的皮毛就會被打亂。
“你看什么呢?”我來到它的身后向外張望,勉強可以看到我家的前院。
“我感覺那個人快要來了。”它動了動嘴巴,聽著有些疲憊。
“誰快來了?”我不免有些緊張,忙伸出腦袋向外頭張望,一不小心磕到了下巴。
“誒喲”我急忙把腦袋縮了回來,揉著下巴吸氣。
花錦城無奈地搖了搖頭,輕巧地躍下,向桌子走去,一邊說道:“你從前沒這么冒失,從不給我惹麻煩。”
“我現在也沒惹麻煩啊。”我快它一步坐到了桌子旁。
花錦城跳上桌子,湊到魚皮粥前聞了聞抬頭問道:“這是給我吃的嗎?”
我反問一句:“你吃嗎?”
它點點頭。
“那我喂你吃。”我拿勺子舀了塊最大的魚肉出來,吹了吹氣。
花錦城退了兩步坐下,說道:“你放下,我自己會吃。”
它的語氣有些嫌棄。
我把碗推到它的身前。
它看了我一眼,隨即低下頭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一口碗里的粥。
“好吃嗎?”我不由得發笑。
一直會說話的狐貍居然吃著人做的粥,簡直太有趣了。
“勉強吧。”
它嘗了嘗味道,這才放松下來,埋著頭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小姐,林公子和阮公子來了。”
蟬兒在門外說道,因為我反鎖了門,她進不來。
我喊道:“就說我病了,打發他們走吧。”
“啊?小姐您開什么玩笑?”蟬兒在外頭拍著門,努力向里頭張望。
我道:“我真的頭疼,快去吧。”
蟬兒的腳步聲很快便消失了,我再回頭時,那碗魚皮粥已然見了底。
花錦城舔舔嘴角,一雙金黃色的眸子看著我:“為什么不見?”
“你沒聽到蟬兒說嗎?除了林慕白,阮星河也來了。”我縮了縮肩膀,莫名有些恐懼。
花錦城道:“他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你畢竟是人身,又沒有造過殺孽,他們這些自詡正派的捉妖師是不會對規規矩矩的妖下手的。”
“我一見他就渾身不舒服,好興致也沒了,不如不見。”我起身回到床上,從枕頭下抽出一本書隨意翻看。
“你不見他,他來見你了。”花錦城盯著房門,瞇了瞇眼睛。
它旋即跳下了桌子,朝著窗戶去了。
我還來不及回答,它一個躍動,跳出了窗外。
“花”我忙跟過去看,連它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羽兒妹妹,聽蟬兒說你病了,怎么樣了?哪里不舒服?”
林慕白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我走過去把門拉開,林慕白和阮星河兩人正立在那里。
“沒事了,已經好了。”我笑了笑。
既然花錦城都這么說了,我也不怕姓阮的對我怎么樣。
我把目光轉移到阮星河的臉上:“阮公子也來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微笑著回道:“恐怕要打擾你們一程了。”
“無妨,多個人多些熱鬧。”我反手拉上了門。
我已經很久沒有外出走動了,即便是昨日趕著馬車回來,一路上也只是大略看了幾眼,并沒有什么印象。
林慕白說,京城里今年才建了個避暑圣地,眼下正是炎熱,那里是個好去處。
我們告別了我爹,沒想到他已經替我準備好了馬車,蟬兒一定要跟在我身邊,我便帶了她一起。
待出了家門,外頭有兩輛馬車等候。
我一眼看到了最后那輛棕紅色高頭大馬所拉的黑檀木馬車,車身黑漆漆的,給人很神秘的感覺。
忽然,那輛馬車的門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女孩來,生得嬌俏動人,著一身鵝黃色紗裙,頭上扎了個雙丫髻,她的模樣看起來和阮星河有五分相像。
“哥哥,你們可算來了,我都等不及了!”她笑著跳著向這邊跑過來。
我先看了看立在我和阮星河中間的林慕白,他也正看著我。
“這小姑娘是誰?”我笑問道。
“她是星河的小妹,阮星語。”林慕白緩緩開口。
“下雨的雨?”我靠近他悄聲問了一句。
“言語的語。”林慕白沒想到我會這么問,忍不住笑得燦爛。
“她怎么也來了?”我又問。
他們兩個,都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
阮星河瞥了我一眼:“要不是星語非讓我帶她去見識見識那個地方,我又跟慕白同路,你以為我會想要見到你嗎?”
他不冷不熱的語氣在我聽來,完全是嫌棄。
“我們快走吧,過會兒天也熱了。”林慕白插了一句嘴。
我抬腳便走,跟阮星語擦肩而過,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你就是驚羽啊。”她一邊說著一邊彎起了那雙狹長的晶眸。
我的心“突突”跳了兩下,這樣被人審視打量,我很反感。
“你長得真漂亮。”
她說這話時,初升的太陽正散發著萬道金光,照在我們兩個的身上。
我一聽,也笑了。
“你也是。”
“你這衣服是哪里做的?這種料子我還是頭一次見。”她退后幾步,圍著我打起轉來。
我身上這件薄如蟬翼的藕荷色紗衣,是綢緞莊新進的料子,輕薄透氣,基本沒有重量,是我爹前兩日給我準備的。
我還未答話,她又湊近我摸了摸我發上的蝶翅流蘇銀步搖。
“這個也好看!”她說著扭過頭對阮星河喊道:“哥!我要這個!”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阮星河滿目嫌棄,他黑著臉走過來,一把拉走了阮星語。
“離她那么近,不怕她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