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我的心思百轉千回。
拉出青瑤做擋箭牌,惹惱了花錦城必定死的更慘。
喊來蟬兒,她會大驚小怪,反而壞事。
我殊死一搏……算了,我還不想死。
“昨兒半夜我確實做噩夢了。”我冷不丁拋出這樣一句來,花錦城果然停了手。
“說說。”
“我夢到洛凡溪帶了兩個怪物和一個綠眼睛的妖道捉我,卻被一個紫衣服的人撿了便宜,他把我投到一個滿是火焰的大鼎中,要燒死我!”
我據實已告。
花錦城沉默半晌從我身上翻下去順帶給我蓋好了被子。
“該不會這夢境要成真了吧。”我坐起身抱著被子緊張問道。
他想了想說道:“你能把那個妖道的模樣拓下來嗎?”
我點頭道:“可以。”
“現在,穿好衣裳,畫下來。”他說完下了地,白光閃過,他變回了狐貍的模樣。
我忍著踩扁它的沖動拿了衣物穿戴妥當,站在桌子旁想了想。
“花錦城,過來磨墨。”
它歪著腦袋看了我一眼:“公報私仇?”
“你不磨我就不畫。”我道。
它果然跳到桌子上,極不情愿地——一爪子將墨塊拍成了齏粉。
“這樣多省事。”它笑得奸詐無比,至少在我聽來是這樣的。
我也懶得跟他計較,仔細回想了那個妖道冒著幽光看向我貪婪的模樣。
提筆蘸墨,三下五除二畫了一個大致的模樣出來。
“這人,我見過。”花錦城伸了個懶腰,站起身,聲音沉重。
我一聽,有些害怕。這人我可沒見過,怎么會夢見他要抓我呢?
“還有怪物的模樣記得嗎?”它把畫推到一旁,又拉過來一張白紙。
我畫了出來。
它撐著腦袋沉思了片刻,又問:“那個紫衣服的呢?”
我搖頭道:“他提著我的尾巴,看不清臉,我只記得他脖子上有這個東西。”
我畫出一塊特殊形狀的長命鎖來,下面的穗子上面掛著一串銀鈴鐺。
花錦城看了看,閉眼想了想:“這人我們都見過。”
“什么!”我驚得落了筆,這個要把我燒死的人出現在了我面前,我卻毫不知情!
“就是那日我們去醉春樓——”
“姬仲!是他嗎?”我打斷他的話急問道。
“正是。”花錦城異樣地看我一眼。
“可他不像個壞人,還和我推心置腹地談話呢!”
我道。
“沒聽過越是心機深沉的人越善于偽裝嗎?”花錦城白我一眼。
我跌坐在椅子上:“抓我有什么好處?我看抓你更合適吧。”
花錦城冷哼道:“他們知道抓不住我,便要拿你開刀。甚至他們已經知道了我有心護著你,抓你威脅我也不是不可能。”
“人心,竟然壞到了這種地步?”我難以置信地搖頭。
“你可是難得一見的紅狐,用來煉長生不老的藥丹比誰都適合。”花錦城這個時候還要幸災樂禍。
我趁他不備一把揪住它的尾巴道:“怎么辦!怎么辦!”
“你先松手啊。”它急得跳腳。
我松了手,它從桌上跳進我懷里臥好。
“那妖道滿身妖氣,雖未跟他交手,想來也不差。我從前有過一個宿敵,是只猞猁,被我打敗后不知所蹤,我甚至懷疑那個妖道就是它變化的。”
“猞猁?那是什么物種?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我問。
花錦城輕吐一口氣,桌上赫然多了一張我從沒見過的動物畫像。
“這不是小乖嗎?”我問道。
“你再仔細看看。”它道。
我拿起畫細細看了一遍,這東西雖然像是貓,卻長得粗壯無比,尾巴又極短,四肢粗長矯健,耳朵尖上各長了一簇毛。
小乖顯然比它好看。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我問。
“以靜制動,等著,洛凡溪沉寂這幾日,一定是再想別的辦法,叮囑你爹這些天少出去。”
它倒是一點也不驚慌。
“你認識這兩個怪物嗎?”我問。
它道:“不認識,你畫的太丑。”
看它還有心情玩笑,我心中有了底數。
“老花,我是不是妖怪?”
它“嗯”了一聲。
“那我可不能丟你的臉。”我雙手并用給它的背上抓癢。
它舒服地翻著身子:“你有什么想法?”
“你可以教我一些真本事嗎?”我諂媚道,順帶給它揉著腿。
“女子無才便是德。”它飄飄然開口,我當即給了它一巴掌,把它嚇得滾到了地上。
興許是它良心發現,答應從明日起教我一些簡單的法術。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洛凡溪這一日又尋上門來,還帶了一伙打手,打算把我綁走。
我爹恰不在,家中的護院沒幾個中用的,抵不住他們人多勢眾,被打得落花流水。
“怎樣?你現在跟我走,今后你們家的事我會當成自家事來辦。”洛凡溪笑得猖狂。
我立在院落中,聽得周圍一片哀嚎,問道:“你是真心想要迎我過門的嗎?”
他立馬變了臉,沖我拱手一禮:“那是自然。”
我走近他,在他耳邊悄聲道:“聽說過狗急跳墻嗎?”
他冷笑著低語:“你這可憐的半妖。”
“不怕我現在咬死你嗎?”我突然對半妖這個詞反感起來。
洛凡溪道:“只怕你沒那個本事。”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退出幾步:“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受到洛公子的青睞。”
“姑娘賢淑有德,跟花柳巷那些只知搔首弄姿的狐貍精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洛凡溪又是一禮。
拿我跟她們比較,虧他想的出來。
我余光看到周圍人都在交頭接耳,沖我指指點點。
我暗暗攥緊拳頭,這禍根沒有教養,不知廉恥,怕是受了人蠱惑,軟硬不吃。
“公子常跟她們在一起切磋慣了,自然了解她們的脾性,可驚羽深入簡出,連皇城什么樣子也沒見過,哪里抵得過公子萬分之一,況且,公子家世顯赫,豈是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高攀得起的?”
“羽兒說得好。”不知何時,我爹竟也回來了。
“你們這群不中用的,今日到賬房領了這個月月錢趕緊滾!”他徑直越過洛凡溪那群人,急聲厲色開口道。
末了,他回身對洛凡溪拱手,望著天空道:“小女尚且年幼,配不上洛府門第,自古以來門當戶對便是真諦,煩請洛公子以后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