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你還在生氣?小乖呢?”
我四下望了望,并沒有小乖的影子。
花錦城抱臂揚起腦袋冷哼了一聲。
夜風吹動他的頭發,我真想把他那一根根繞著他脖頸地發絲揪下來。
“那你怎么樣才能消氣?”我強壓心頭不快,諂笑道。
花錦城抬手指了指遠處那方池子。
他的用心昭然若揭,真是一點兒風度也沒有。
“好,我跳。”
現在是炎夏,泡泡涼水舒爽得很。
我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不再生氣,明日就能送我走,等回了家,我就跟我爹說清楚,搬回去。
以后再也不用看他花錦城的臉色了。
這一跳,十二分地值。
我大義凜然地邁步到了水池邊,回頭看了一眼。
花錦城伸著腦袋朝這邊看,大概是怕我騙他。
笑話,本小姐可不是那言而無信的人。
我拎起裙擺,踢了鞋子,望著那潭幽深的碧水,心里有些發怵。
我又回頭看了一眼,花錦城似乎認定我不敢跳,倚在門上笑得嘲諷。
為了早日擺脫他,我還是跳了下去。
這下我總算知道了花錦城的委屈。
這水更加寒涼刺骨,明明是夏日,這水底卻像是結了寒冰一樣,嗖嗖冒著冷氣,直從雙腳倒灌入整個身體。
而且,這水特別深。
我記得花錦城每次掉下去,水最多漫過他的胸口,怎么到了我,就漫過頭頂了呢?
我很難受,根本喘不過氣來,手腳也都不聽使喚。我的腳下像是有個無底洞,總也不能挨到底。
我這才想起來,我不懂水性。
難道,今日就是我離開這世間的日子嗎?
“喂,水底下很好玩嗎?小乖正找你呢!”恍惚中,我聽到岸上有人喊我。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想回答,嘴里卻灌滿了水。
水里又黑又冷,我好怕。
死這件事我早就想過,也想通了。但是要死在這么陰冷無光的地方,我寧可拖著病軀活下去。
但事與愿違,我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我知道,當我的尸體被打撈出去,一定渾身腫起老高,不辨容貌。
爹,老花,小乖
到時,你們還認得我嗎?最好不要認出來,就當我失蹤了,活的很好。
還有,不要為我哭。
我的意識越來越沉,腦海中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
“喵嗚~”
有什么毛茸茸的東西在我臉上蹭著,癢癢的。
我緩緩睜開了眼睛,面前是一張放大的貓臉。
“啊”
我驚叫一聲,坐了起來,那只貓似乎被我的叫聲嚇壞了,緊張地匍匐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
“怎么有一只貓!這是哪里啊!”我捂著腦袋尖叫一聲。
“小白,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小乖啊!”
那只白貓滾圓的眼睛縮了縮,似乎很委屈。
貓說話了!貓竟然說話了!
“妖怪啊”我赤著腳跳下床去,奪門而逃。
這不是我家,我爹在哪里?快來救我啊!
我出了門,發覺這里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
“小白,你別跑啊!”身后傳來那只貓的人言,我也顧不得看路,徑直向著不遠處的竹徑跑去。
這路上鋪滿了硌腳的石子,將我的雙腳硌得生疼。
此時,我什么也顧不得了,只想著逃離此處。
竹林很密,將天日完全遮住了,我也不知跑了多遠,終于在盡頭看到了一絲亮光。
我放慢了腳步,抬起袖子擦著鬢角的薄汗。
身后沒有那只貓的影子,我應該甩掉它了。
我又走了幾步,這才看到竹林盡頭是一座拱形竹橋,竹橋下是一條自西而東緩緩流淌的*。
忽然,一團白色的毛絨映入了我的眼簾,它靜靜地趴在溪水邊,整個腦袋都浸在水中,看起來快要淹死了。
可憐的狗子!
出于同情,我向它走了過去,這只狗一定是被剛才那只貓欺負成這樣的。
從前,我們家也養過這樣渾身雪白的狗子,可惜后來得了病,就死了。
“狗兒?”我將它抱了起來,用衣袖幫它擦拭頭上的水漬。
不得不說,它的臉本就是靠著蓬松的白毛支撐的,這下濕了臉,五官看起來有些猙獰可怖。
它忽然抬頭,睜開了漆黑的小眼睛,定定地望著我。
“你的主人呢?怎么只有你在這里?”我抱著它四處望了望,現在正是清晨,這四周卻一個人也沒有。
我到底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我該怎么回家呢?
那狗子掙扎一下,跳出了我的懷抱。
它轉身向著我來的地方慢慢走著,不時回頭望一眼。
我忽然不再害怕,剛才那只貓會說話又怎么樣?它只是一只貓而已。
我是堂堂正正的人,論個頭也能比過它!如此想著,我有了底氣,走起路來
還真硌腳!
我欲哭無淚,只盼著趕快找到我的鞋。
那只狗帶我來到了剛才的竹屋里,果然,我的一雙白色的繡花鞋躺在竹床下。
“你真聰明。”我摸了摸狗子的腦袋,它嚇得閃到一旁,我也管不了許多,先把鞋子穿上了。
它見我穿好了鞋,又走出了屋子外,我急忙跟上。
那只貓不知去了哪里,它不在,我這心里才會放松一些。
眼見出了竹屋,我忽然聽到一聲馬嘶。
“有馬!你聽到了嗎?”我興奮地抱起狗子,東張西望。
一輛半舊的馬車緩緩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我抱著狗子小跑著迎了上去。
“小白,這馬認識路,你上車快回家吧!”
是那只貓的聲音,可我看不到它在哪里。
不管了,先上馬車要緊,等回了家,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我抱著狗子鉆進了馬車中。
“你走可以,把老花留下!”車簾一動,那只肥肥的白貓擠了進來,沖我大叫。
“啊”我不知哪來的勇氣,飛起一腳把那只肥貓踢了出去,趕著馬車奪路而逃。
身后傳來它的叫聲:“老花!老花你保重啊!”
老花?
馬車跑出很遠以后。
我看著懷中渾身毛發雪白,沒有一絲雜質的狗子,喃喃道:“老花?開什么玩笑?”
狗子似乎睡著了,我還能聽到它輕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