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會霸占你的身體太久。”
她幽幽地嘆道:“我不知你怎么跟他攪在了一起,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你定要小心他,這世上的男人不可靠,男妖更不可靠。”
哼,他們兩個都讓我小心對方,依我看,兩個都不是善茬。
我干脆閉了眼睛,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在空中飛行,這樣的場景我只有在夢里才能體會到,如今竟然成真了。
夜風微冷,只穿了一件里衣的我難免受到波及,不多時,我已回到了家中。
除了花錦城和小乖,其余人依舊睡著。
我立在院子中看著殘破不堪的閣樓,一時愣怔了。當初這閣樓是工匠花了整整一個月才建好的,我爹疼我,一切按著我的喜好來。
如今,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毀得一干二凈。
“老花,這是哪兒?”小乖終于醒了過來,它揉著眼睛慢慢站起身來,一眼瞥到了我的背影。
花錦城在我回來之后一言不發,沉默地跟我保持著距離。
“呀,這不是小白嗎?”
小乖驚訝地喊道。
我忽然轉過身,接著沖它笑了笑。
“她不是。”花錦城小心翼翼地退后兩步,擋在小乖身前。
我居高臨下打量著花錦城,邁動步子向它走去。
“花錦城,咱們有多久不見了?”
我的聲音陰冷無比,唇畔似有似無夾雜著一絲嘲弄。
“你到底是誰?”它微微錯愕,在晨曦中,那雙眼睛睜得老大。
“我是誰?哈哈,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冷笑著蹲下身子,好整以暇地觀望著它。
花錦城警惕地瞇起雙眼盯著我看。
“我不管你是什么東西,別再占著她的身子,不然我不饒你!”它忽然昂首挺立,齜牙咧嘴地抬起兩只前爪,似乎隨時都可能撲過來。
我雖然不能開口,卻覺得這個時候它還為我著想,真不虧我這些日子收留它。
我伸手捻住耳邊垂下的發絲,眸光淡淡轉向它:“她的身體很好用,甚合我心意,我就占著不走了。”
這個青瑤說話語氣真是討厭,可惡!
小乖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探著腦袋,一臉新奇疑惑。
我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著急。
“你敢!”
我還沒反應過來,花錦城忽然向我撲了過來,它快,我更快,只一伸手,我便扼住了它的咽喉。
它被吊在半空中,染滿血跡的身子不停地擺動著,怒睜的雙目不甘地瞪著我。
我的手還在用力,只消片刻,它絕對活不成。
“自身難保還要逞強,這跟你從前可一點都不像。”
我松了手,“咚”地一聲悶響,花錦城直挺挺地砸向地面,我的心尖顫了顫。
小乖護在花錦城面前,無所畏懼地大叫:“小白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是我和老花舍了修為,你還有站在這里的機會嗎!”
我心里不是滋味,它說的我都知道,可眼下我的身體我也做不得主……
隱約間,我覺得渾身的寒意漸漸褪去,身子也暖了起來。
“該死!”青瑤忿忿地自語。
我的魂魄震蕩了幾下,原本擁擠的空間頓時寬敞起來,我眼前一亮,竟能開口了。
“不是我……剛才有只鬼占了我的身體!”我慌忙辯解道。
花錦城緩緩起身,強撐著站定。
“小乖,她說的不錯。”
可小乖依舊一臉警惕地望著我。
太陽初升,光芒萬丈,被青瑤施法沉睡的下人們陸續醒了過來。
我爹和蟬兒也清醒過來,他們看著面目全非的閣樓,不約而同驚叫起來。
“妖怪!有妖怪啊!”
我爹急急向我沖過來:“羽兒,你怎么樣?沒傷著吧?”
蟬兒坐在原地捂著耳朵尖叫起來,壓過了所有的聲音。
“我沒事,幸虧昨夜阮星河及時趕來,妖怪已經被他殺死了。”我的聲音不小,他們聽了我的話,漸漸安靜下來。
我爹抓著我的雙手微微發顫,對昨夜的事心有余悸。
“你還說要出去游歷,這下我看你還敢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我嚇得不輕,卻也沒他說的那么害怕。
繡樓被毀,我爹當天就找了京里有名的工匠班子來,石料磚瓦木材統統由他們親自采買,還將昨夜妖怪侵襲一事報了官府。
聽說阮星河斬殺了妖怪讓人把尸體送到官府,他本人卻未露面。
花錦城推測,那只貓臉妖怪定是聞著血腥氣找上門的,它妖法不差,至少也有八百年的修為。
我暫時搬到樓下的后花院住著,那里清凈,除了打掃的下人每日出入,鮮有人踏足。
滿池的紅蓮已見頹敗,日頭下時不時掠過蝴蝶翩然的身影,小乖追逐著它們兀自玩得開心。
青瑤寄身的那把伏羲古琴在混亂的打斗中也被砸爛了,我不知她去了哪兒,總疑心她還會回來的。
日子悄然飛逝,花錦城再沒問過那晚的事,只是它因傷在身懶得動彈,每每臥在房中一角,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每日的生活極其簡單,吃飯睡覺,應付不請自來的阮星語,再就是找了一些關于鬼魂妖魔精怪的民間異志來看。
蟬兒偷偷瞄了一眼書上的鬼畫,扁扁嘴嫌棄地問道:“小姐,這些東西也忒可怕了,蟬兒看著晚上都睡不著了。”
我嗤笑一聲:“我有說過叫你看嗎?怎么你自己偷看,反倒賴我頭上?”
蟬兒嚅囁道:“還不是因為那天的怪物……”
青瑤的事魔咒版盤旋在我的心頭,好幾次,我差點問出來。她掐著花錦城脖子時內心壓抑的恨意,我是真切感受到了的。
繡樓快要完工的時候,我挑了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帶著蟬兒出去散心,順便,想去拜訪一下阮星河。
我是頭一次到阮府,到了門口才知道,他家比我家大得多。蟬兒早說過阮家是京城有名的商家大戶,備受推崇。阮星河的父親當初棄文從商,招了不少的白眼。
如今發了家,門庭若市,好不熱鬧,從前那些瞧不上他的都來稱兄道弟。
這樣的事我家也發生過,只是我爹恩怨分明,不愿每日帶著假面迎人,除了至親至交,極少出去應酬。
可見,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