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盡管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能決定自己將來要走的路，既然首要目的已達成，唐諾趕緊為第二個目的付諸行動。

于是，他煞有介事地詢問秦升，“升哥，咱們有沒有可能，派人到善城刺探軍情？”

秦升祖上是軍中斥候，藏身和收集情報的本事均屬一流，而且往下傳了好幾代。

到了其祖父這里，更成立了一個專門訓練情報人員的機構，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秦家逐漸為唐家執鞭墜鐙。

至秦升為家族掌舵，該情報機構已屹立五十余載，他雖未曾學全祖上的本事，卻獨具慧眼，因此不過數年，已訓練出十余位，在整個粟國都堪稱頂尖，人稱“察士”的情報人員。

唐諾眼中負責刺探軍情的最佳人選，自然就是這位秦家家主，兼對唐家盡心盡力的幕僚。

只是這些年來，湯鎮從未監視過善城，如若這般運作，也不知會否打草驚蛇。

“二少主指的是哪方面的軍情？”秦升聽罷，鄭重回應道，“若是軍隊的基本資料，諸如兵力、兵種和將帥履歷，我現在即可叫人提供給你！”

唐諾隨即搖頭道：“本尊固然需要以上資料，但更關心善城軍隊的訓練方法，因此本尊希望……”

秦升想了想，皺眉道：“雖然難度頗大，但相信由秦家訓練出來的察士，自有辦法做到！”

唐諾拿手捂住一只眼睛，用更為嚴肅的語調言道：“本尊希望你派去善城的察士，永遠不會被藍家察覺，否則不僅影響本尊的大計，還極有可能引火自焚！”

秦升即刻心領神會，“二少主請放心，我秦家察士，絕不會打草驚蛇！”

“既然如此，”經過一番交談，唐諾終于下定決心，“你稍后就去辦妥此事，咱們必須趕在兩個月內，熟知善城軍隊的日常操練活動！”

秦升正欲領命，忽然想起一件要事，遂向唐諾稟報，“大約在半個月前，秦家安插在楊梅鎮的察士，于某位里正家中發現了一摞信件。他們利用稍縱即逝的機會，粗略瀏覽了幾封信件的內容，發現均是本鎮的某位權貴，在向該里正陳述本鎮主要人物的動向……”

唐諾聽到這里，不由得起身道：“莫非這是一個潛伏在湯鎮的奸細？”

“興許稱呼叛徒更為合適，”秦升隨即道出令人怒火中燒的推論，“我甚至懷疑，正是此人泄露了二少主的行蹤，才會令楊梅鎮有機會于半路上進行刺殺活動。”

段安和刀炎聽罷，即刻開始聒噪，唐諾卻仍舊心平氣和地頜首道：“若非本尊命大，無論時機還是地點，均屬執行任務的上上之選，或許唯有里應外合，才能做到近乎完美。”

唐諾自然心知肚明，之所以出現丁點瑕疵，全因他代替了刺殺目標，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可惜那些信件上并未署名，否則……”秦升忽然朝唐諾拱手道，“請二少主放心，我早已在暗中打探此人的身份，目前已將嫌疑目標縮小至四人！”

唐諾拿右手捂著臉，問道：“這其中不會有唐家人吧？”

“目前尚未發現哪位唐家權貴有問題，”秦升進一步解釋道，“更何況，唐家宗親之間，平日里并無矛盾，利益又都捆綁在一起，實在找不出他們出賣湯鎮的理由。”

唐諾待要細問，忽聞有人輕輕敲響了房門，出言詢問之下，方知是小廝趕來通知他們同去后堂用膳。

四人相談甚歡，自然不愿草草收場，唐諾索性命人叫來顏良，都擠在房間里吃飯。

此時將近黃昏，唐諾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然而當他坐在案桌前，見到五六盤胡餅羊膾，和一碟老得掉渣的秋葵，便感覺食欲已經減半。

這特么果然是落后文明才有的糙食啊！

顏良則恰巧相反，他身處的時代比遺忘大陸落后了五百年，烹飪手法更為粗陋，因此陡然見到一桌子“精美”的食物，便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唐諾僅咬過兩口胡餅，就開始一面艱難吞咽，一面在心中抱怨，“此地用來做胡餅的面粉，果然都是些真正的粗糧，居然割得我喉嚨生疼！也不知原來的唐諾，是如何吃著這些玩意兒長大的。”

在陰影面積逐漸增大的過程中，他又不幸聞到羊肉的膻味，于是更覺惡心難受，忍無可忍之下，終究較為隱晦地沖段安道出心中怨念。

“咱們就不能炒點菜來吃嗎？”

段安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仍舊不解道：“何為炒點菜來吃？”

唐諾不由得站了起來，“就是用鐵鍋炒菜啊，難道你不知道嗎？”

段安十分茫然地搖了下腦袋。

唐諾見狀，無奈得拿手直拍腦門，“算了，你當本尊沒說！”

正餐雖吃得不甚盡興，飯后卻忽然感到肚子有些疼痛，隨即撇下顏良等人，徑直沖進臟兮兮的茅房，好不容易解決掉腹中難題，方才發現里邊居然沒有手紙。

直至這個臭氣熏天的節骨眼，他終于憶起一個令人沮喪的事實，那就是在這塊神奇的大陸上，尚未普及日常生活用紙！

同地球的古代類似，老百姓如廁的時候，均使用一種名叫廁籌的東西。

當他下定決心，捏起一根泛黃的竹片，朝著身體后方刮去，他的“智窗”就開始火辣辣生疼。

艱難返回房間后，屁股已疼得無法落座，他只好站著同顏良等人繼續商討當務之急。

未來的唐家之主兼湯鎮鎮首站著說話，其余四人哪敢坐著回應，于是此后的氣氛看上去異常熱烈，發言之人不是在左搖右擺，就是在手舞足蹈，余人聽到要緊處，亦會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鬧騰至夜半，顏良等人方才在意猶未盡的當口，各自回房休息。

吩咐下人無需再服侍，并將其支走后，雙腿酸麻加頭昏腦漲的唐諾，趕忙和衣仰躺至床上。

結果僅過片刻，就因床板太硬，反而被硌得清醒了幾分。

輾轉反側之余，他不禁感慨連連，或許比當務之急更緊急的，是盡快改善湯鎮人民的生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