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

“一二三四，”唐諾在心底默默數完，禁不住問刀炎，“為何此二人每回兵器相撞，均會四度發出清脆聲響？”

刀炎則反問道：“二少主能看清楚張成睿的長槍在哪嗎？”

“這個，好像……”唐諾歪頭瞧了兩眼，“無處不在！”

刀炎點頭道：“屬下從未見過這般快的出手速度！”

“幸好本尊提前做了準備，否則……”唐諾雖如此說，但心中仍舊忐忑。

同顏良鏖戰十來個回合未曾占據上風，張成睿不禁焦躁起來，更對首次出手沒能將對手一槍挑落馬下，悔恨萬分。

方才他以雷霆之勢沖到顏良跟前，趁對方勒馬之際迅速遞出手中長槍，本以為能夠輕松得手，怎知胯下戰馬竟突然朝右側顛簸了幾下，結果導致該致命一擊完全失了準頭。

緊跟著兩匹戰馬交錯而過，張成睿既在心中暗道可惜，又感到些許欣喜，因為從對手此番應對來看，恐怕很難跟上自己的速度。

于是他抓緊時間調轉馬頭，計劃再以迅捷無倫的槍法，朝對手發起連環攻擊。

然而身子堪堪轉到四分之三，對手已率先朝他掄起了長刀，無奈之下只得改變策略，將對手勢大力沉的武器挑向一旁。

正欲趁勢發起反擊，未曾想對手的刀招竟異常純熟，只在旁側劃了小半個圈兒，便即自下而上，斬向他的右臂，進而再度迫使他轉攻為守。

堪堪交手過三個回合，張成睿忽然意識到兩個問題，首先他并不擅長馬戰，其次湯鎮士卒拿給他的武器，未免也太重了些！

因此在同顏良交手過程中，無論是攻擊速度還是準頭，都與其巔峰狀態相去甚遠，并且每當雙方的兵器碰撞在一起，他就會感受到一股雄渾的靈氣，自對手的長刀襲向自己的身體，迫使他不得不運起渾身靈氣進行抵御。

這兩大因素疊加起來，或許正是雙方交手到現在，仍舊難解難分的主要原因。

張成睿這邊逐漸焦躁，顏良這邊則愈發氣定神閑。

誠然，對手的首次攻擊就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卻也相當于當頭棒喝，令他不禁憶起當初被關云長挑落馬下的過往，那次恰因他的輕慢之心，才導致最終一敗涂地。

于是自第二個回合開始，他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再給予對手可乘之機。

雙方再斗一陣，顏良便體現出刀法和騎術皆精湛的優勢，進而逐漸占據上風。

唐諾雖是門外漢，卻也看出張成睿已有些手忙腳亂，便忍不住在場邊高聲喝彩，身旁的湯鎮諸人見狀，亦跟著如法炮制，一時間聲震整座大校場。

善城一行也想為張成睿助威，可惜畢竟人數太少，估計他們的吶喊聲，僅傳出數尺距離，便即細若蟲鳴。

場中鏖戰雙方，皆因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一個越戰越勇，一個則愈加氣苦。

由于唐諾始終將心思放在這場拼斗上，進而并未留神腦海中的詭異現象——在顏良首度遇險之際，有枚遂愿星發出的光芒，竟比平日里暗淡了數倍，待險情解除，方才恢復如初。

鏖戰至此刻，張成睿隱約意識到，打從一開始，他就掉進了別人提前設計好的圈套里——稀里糊涂接過沉重的長槍，鬼使神差躍上豐神俊朗的黑馬，同對手來了一場自己并不擅長的馬戰。

先前他只是速度變慢了少許，準頭略差了幾分，然而一旦因中計而懊惱，就連槍法都呈現出散亂之勢。

顏良的心情也在發生變化，自憶起當初被關云長挑落馬下，這個畫面就始終在腦海中盤旋，與張成睿交鋒良久，居然逐漸將對手當成了他最痛恨的死敵！

仇恨往往蒙蔽一個人的雙眼，但也能令這個人心無旁騖，此刻的顏良，恰巧達到了這種境界。

他已完全將對手壓制，僅需耐心等待時機，便可一舉獲得勝利。

張成睿當然不愿就此認輸，先努力調勻呼吸，再奮然將心一橫，竟將手中長槍遞出的速度強行加快了幾分。

叮叮叮叮叮……

當他可以朝某個方位連續發動五次攻擊后，便很快顛倒了場中形勢，自己連消帶打的同時，對手則只能節節敗退。

唐諾心中剛生出些許擔憂，但聞身旁的刀炎欣然道：“張成睿快將最后一絲力氣用光了！”

結果唐諾尚在納悶，場中鏖戰雙方的形勢，又出現了令人費解的變化。

只見顏良勉力架開對手的長槍，隨即調轉馬頭，朝大校場西端奔去，興許是體力耗盡加上心慌意亂，原本騎術極好的他，竟令胯下的戰馬跑得東倒西歪。

張成睿怎會放過此等良機，遂拍馬趕上去，用盡全力將手中長槍刺向對手的后背。

眼看刀炎即將被自己的論斷打臉，原本端坐于戰馬上的顏良身形一晃，竟就此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張成睿方才暗道不妙，胯下戰馬早已沖到敵方戰馬的左側，正欲提韁勒馬并收回長槍，忽然瞥見一道黑影自身體右方迅速升起。

原來顏良先迅速蹲在馬腹下，只等對手來到身側，再從馬腹下鉆出，試圖殺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待黑影化作顏良的模樣，張成睿堪堪端起長槍，正打算把對手刺個透心涼，便被突如其來的白光晃得睜不開眼，隨后僅在呼吸之間，他已感覺到一股無匹的殺氣，遂慌忙將長槍橫在了身前。

利用完戰馬，顏良又找上了陽光，先前他其實是故意讓向右側，這樣當對手面向他時，就可以利用刀背把陽光反射到對手臉上，趁勢發動攻擊。

又是一聲脆響過后，顏良的長刀已被彈得朝原路返回，張成睿的長槍正中，則出現了一道極深的口子，整個人更幾乎斜躺在了馬背上。

張成睿亦可算作沙場老將，當此緊要關頭，兀自臨危不亂，陡見對手空門大開，倏地一面起身，一面折斷本已脆弱不堪的長槍，并將帶有槍尖的這一段，朝對手小腹處刺去。

在張成睿想來，對手必須先調整手中武器，方能再度發動攻勢，而他此刻已遞出較輕的半截長槍，當可利用速度優勢一擊功成。

結果他方才坐起身子，左肩處已傳來劇烈疼痛，定睛細看之下，原來對手居然順勢利用細長的刀柄，率先戳中了他的身體。

這一擊不僅令他疼痛難忍，還迫使他再度向后倒去，危急時刻雙腿趕忙用力夾緊馬腹，這才未曾墜向地面。

顏良奇襲得手，早就想好后招，左手先松開長刀，再緊握成拳，又重重轟向對手左肩處。

同時吐氣開聲，“關云長，給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