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報雪歸，天半雁雙飛，恨海情長路難回。

翌日。

王公子一行各自騎馬，裹著棉衣，緩緩走在通往婁縣的官道上。此時路旁已有薄薄積雪，依稀可見幾點殘黃野菊。密林一夜禿枝，冰霜附著樹皮蔓延。

庫魯魯~

婉兒胯下的清瘦老馬打了一個響鼻，隨即吐出一口熱氣，又轉瞬消散在寒風之中。

“這什么鬼天氣...”王公子緊緊了上衣抱怨道。滿臉的倦色，時不時被寒風洗褪，如潮來潮去一般。

“少爺，按往年來說，下雪還要過段日子才是，這才剛剛立冬，便已讓山川白頭，明年也許會是個豐年好景，但今年冬天婁縣里恐怕...”田二打馬跟在王公子身后，哈了一口氣道。

“嗯，你說得有道理，我們要盡快回婁縣幫我爹分憂一二才是。”王公子捏了捏韁繩，緩緩點頭道。

“不過，幸好咱們出來倒還是準備妥當，多備了些衣物，不然這荒山野嶺雪霜肆虐，只怕我們稍有不慎便會淪為路旁死骨。”婉兒紅著耳根，摸著身上的狐毛大氅，偷瞄了一眼王公子后道。

這件狐毛大氅本是出門時田二給自己少爺特地備的，誰料紅顏誤國，王公子寧愿自己受冷也要護得心上人的飄逸仙身。

王公子扭頭朝婉兒看去，有些失神，下意識輕聲說道：“君若見，天山雪，霧綃裙。”

“嗯？王公子，你方才說什么？”婉兒小臉紅透，淺笑著朝王公子說道。

“啊...我說我們要不找個地方歇一會。”王公子腦子一片空白，急忙扯開話題。

“哈哈，年輕人既然念得不錯，為何不告訴人家，打算等下去忘川河上再道個你情我濃么？”一道蒼老的嗓音從頂上傳來。

“什么人？”田二大喝一聲，扯著馬頭，四下掃視，隨即見到路旁樹梢上有一個黑影望著自己這邊。

嗖~

只見對方從一旁樹梢上飛掠而下，落在了幾人面前。一位灰布纏頭的老者，背后背著竹簍，手里拿著拐杖站在那里朝王公子幾人這邊看了過來。

“你是誰？”另一名護衛拔出佩刀，走上前朝老者問道。

“他在么？”耍蛇道人扭頭朝身后的竹簍問道。竹簍微不可察地抖動兩下，似是給出了答案。

“不知閣下找誰？”田二看著對方從天上掠下，便知自己不是對手，心底一陣發怵。

“這里有味道，看來這幾人應該見過，我待會搜魂就是，那對鴛鴦正好讓老夫煉一對雌雄厲鬼。”耍蛇道人沒有理會田二，反而看向依偎在一起的王公子和婉兒淡淡道。隨即腳下一動突至那名護衛身前，一拐杖將頭顱對穿。

......

黃二太爺坐在太師椅上，拿著一個酒葫蘆，小酌了一口，看著正在給自己題字的李成打了一個嗝兒。

李成眉頭緊皺，提著筆在一張原木桌上筆走龍蛇。

“好了。”李成舒了一口氣，看著桌上墨跡未干的兩行字道。

“我來看看。”黃二太爺說著蹦下太師椅，走到李成跟前，摸著白須看著字跡接著又朝李成道，“看上去到還不錯，你給我念念。”

李成走了兩步，隨即高聲念道：“離龍坎虎修成萬劫金仙，洞天玄妙已接三清法界。”

李成念完之后，黃二太爺一時陷入了沉思之中，眼神時斂時放，在迷醒之間不斷轉折。身上籠罩著一層突破時才會出現的法力光暈。

李成看見黃二太爺臉色不斷變換，心中暗道不好，擔心這老黃皮子一下走火入魔，提著那兩米大刀就自己來上一下。

“妙，妙啊。”黃二太爺眉頭舒展，感受到自己突破了一個境界后，不由的拍手叫絕。他雖然不識字，但修煉多年，畢竟見識不凡。

“恭喜，恭喜。”李成看著突破的黃二太爺拱手祝賀道。

“你...”黃二太爺拍了一下李成的肩膀，摸著白須正欲開口道謝，忽然看見了李成身上的劍匣，心中霎時一動。

李成有些疑惑地看著對方，一時摸不著頭腦。

“你把劍給我看看。”黃二太爺收斂神色，鄭重道。心中突然想起自己貨多，看有沒適合李成長劍提升品質的物件，不如送一樣給他。

李成聞聲，當即取下劍匣打開，拿出長劍遞給了黃二太爺。

“我說李小子，你就沒把能入眼的貨色？這...咦？”黃二太爺接過長劍，入手便知這劍是把破爛，正欲擠兌一番沒一把趁手武器的李成，眼角瞥過劍柄卻是忽然一頓。

“我的劍之前在一場大戰中斷了，這把是我在鄴城那邊一家尋常鐵匠鋪里買的，莫不是有什么古怪不成？”李成看著黃二太爺疑惑道。

黃二太爺法力流轉，化手成爪，在劍柄處拍了一下。瞬間一道鬼影從劍上竄了出來，飄在空中，朝李成二人呲牙咧嘴。

“哼，區區小鬼也敢放肆。”黃二太爺冷哼一聲，白須一抖，隨即一爪將鬼影拍散。

“方才那是？”李成朝黃二太爺詢問道。

“這是把可以煉魂的劍，只不過它只收活人的魂來煉化厲鬼，那些邪道修士的配劍大多如此。方才那便是這劍里滋生的鬼魂，如今鬼魂已滅，這把劍...”黃二太爺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中出現一道裂紋的劍還給了李成。畢竟自己未經人家同意就壞了人家武器，著實不太好。

“如此也好。”李成接過長劍道。想到若是沒有黃二太爺發現這把劍的古怪，自己帶在身上，剩下的路上十有八九會橫生波折，搞不好關鍵時刻還會栽跟頭。再說自己一身實力大多也不在劍上，倒是不必計較。

“罷了，既然你送了我一場造化，那我便送你一把趁手武器，了卻這番因果。”黃二太爺說著緩步朝外走去。不一會兒便拿著一把“劍”走了進來。

“這是我成為五仙之一時，狐太爺贈與的法器賀禮，如今我將它轉送給你。”黃二太爺說著將手里的“劍”遞給了李成。

李成接過手里后，他發現這劍鞘有些奇怪，下端竟然有些形似刀鞘。

噌~

只見一道寒芒乍現，龍相盤桓，李成拔出了黃二太爺送給自己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