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何姑娘，接下來想去哪里?”

何尋滿含著笑意彎著腰，揉了揉小何衣小小的腦袋。

小何衣瞧見遠遠處有賣糖人和糖葫蘆的，便指著長街前方道:“我要糖葫蘆和糖人。”

何尋起身朝著那面望去，又回過頭笑道:“姑娘可不能太貪心了，你得細想你的牙可還受的住。”

小何衣用舌頭搖了搖自己右側搖搖欲墜的牙，后怕的一哆嗦，而后極不情愿道:“那我只要糖人好了。”

何尋無奈一笑，便欲拉住小何衣往那邊走去，不想小人兒卻一把掙脫了何尋的手。

她從何尋手里拿過花燈，小小一團笑的很是可愛，淺黃色衣群隨著晚風微微飄動，發髻兩邊墜著的白玉珠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哥哥自去，我就在原地等候。”

何尋不放心的瞧著她，正想說些什么，小何衣卻又道:“莫不信我，畢竟可有抄書壓著呢！”

何尋聞此，一時不知該如何掩飾笑意，只能揉了揉小人兒的頭道:“姑娘所言極是。”

于是小何衣便望著那抹青衣朝長街那邊走去，見熙熙攘攘的人覆了青衣，小何衣轉身提著燈便往街的另一頭跑去，先前來的路上她就注意到了，這邊有賣糖葫蘆的，既然何尋那里只能二選一，那么落選的那個便由她自己出手好了。

糖葫蘆什么的，果然還是不能放棄啊。

“阿婆，我要一串糖葫蘆，要最大最甜的那串。”

賣糖葫蘆的老人家聽著聲音沒見著人，左顧右盼瞧了一陣，一低頭才見了小何衣，這一時便被可愛的小何衣逗笑了。

“好好好，最大最甜的。”

老人家從插滿糖葫蘆的架插上拿出一串非常紅潤晶瑩的糖葫蘆，笑呵呵的遞給小何衣，和藹道:“來，拿好咯。”

小何衣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接住，這才發現花燈和糖葫蘆占了兩手，再空不出多余的手拿荷包了。

于是她只能一口咬住一個糖葫蘆，然后忙抽出手去拿荷包的錢遞給阿婆，阿婆卻搖了搖頭，小何衣不解的望著她。

“你是何家的小姑娘對吧，老身平日里沒少受何家的恩惠，這糖葫蘆不算什么，就當老身一點心意吧，姑娘收好錢財，若覺得好吃，盡管來拿便是。”

小何衣一嘴叼著糖葫蘆，一手拿著花燈一手捏著荷包歪著頭細細想了一會，受何家恩惠雖不假，可她也不能白白受此殊榮，她小小年紀無所作為，不能單單因著一個何姓就撿此便宜，何尋自小便教她不可白白受人物品，尤其是清河百姓的東西，她是萬萬不能白白接受的。

于是小何衣拿了荷包里的錢遞給阿婆，從嘴里取下糖葫蘆道:“阿婆好意何衣心領，只是兄長教我不能白受他人之物，糖葫蘆雖小，情面卻大，我斷不可白受。”

老人家一愣，復又笑道:“何家家風當真令老身慚愧，只是姑娘莫要客氣，老身所受恩惠遠遠大過這小小的……”

“謝謝阿婆好意，我兄長一時半會就要來尋我了，我得走了，錢您收好。”

小何衣一把將錢塞到老人家手里，便蹦蹦跳跳的跑了。

她只是想著，受過何家什么恩惠她不想管，她走她的路，做她的事，從來不想憑著何尋做過的事受他人的照顧，她只是她。

她一面吃著糖葫蘆，一面走過去尋何尋，想著他也差不多該往這邊走了。

“啊呀！”

小何衣重重往后退了一步，差一點摔了花燈，一抬頭，便見一個約摸和她一樣大的男孩摔在一旁，小何衣覺得有點尷尬，畢竟兩人相撞她居然是沒有倒地的那一個。果然身上的肉不是白長的。

那男孩慢慢站起，只瞧著淚水漸漸溢了滿眼，好像下一刻便會哭出聲來。

他果然不負所望，還真真一下子委委屈屈的哭出聲來。旁邊來來往往的人忙停了下來，瞧著這熱鬧的一幕。有眼尖的姑娘瞧出了小何衣的身份，忙討好的擠過來關心她，她有些無奈。她可不想像往年一樣幫這些姑娘給何尋送信，她很忙，非常忙。

幾個姑娘將何衣團團圍住，又是拿手帕給她擦臉，又是各種噓寒問暖，順便還想打聽一下何尋的下落。小何衣不舒服的從圍困中抽出身來，拉起一旁無人問津的哭包男孩就走，兜兜轉轉好大勁才甩掉那些纏人的姑娘們。

被拉著走的男孩一臉懵，漸漸的因為疑惑而止住了哭聲，待尋了一處人少的地方，小何衣才甩開他的手。小男孩委委屈屈的瞧著小何衣，感覺下一刻還能有淚水涌出。

“首先，我們兩個誰也沒看清楚，所以相撞，其次，因著我沒摔倒而你摔了，所以我向你道歉，最后，我會給你賠償，但是我有一點要求。”

他懵懵懂懂的瞧著小何衣，雙手不安的扯著衣袖，帶著哭腔道:“什…什么…”

小何衣一臉無奈，有些不屑道:“要求就是，你別哭。”

小何衣轉身背對著他，花燈映著寒梅枝發出柔和的光。

“身為男子，怎么能這樣哭哭啼啼，你這樣以后如何能成大事。”

小男孩委屈的搖搖頭:“我不想成大事，我想找我阿婆。”

小何衣轉過身，一下子恍然大悟，估計今晚的人太多了，他和他阿婆走散了。想到走散，小何衣總感覺她好像忘了什么東西。

“沒事，我帶你去尋你阿婆，反正在哪里都是玩，說不定還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吶。”

“啊?真的嗎，謝謝你啊！”

他笑的很是開心，如果不是臉上掛著淚痕的話他就能看上去好看點。小何衣無奈的掏出袖間的小香帕，遞給他道:“擦擦臉，臟兮兮的，等一下見了你阿婆可別說是我把你欺負哭的。”

他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不…不會，我不會說的。”

小何衣覺得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她真的把他欺負哭了。

“行了行了，說一下你阿婆的樣子和走散的地點，我拉你尋去。”

小何衣自信滿滿，畢竟清河她熟的很，更何況這條街離家不過幾轉路。

“阿婆穿了一個灰色的長褂，戴著一個暗棗色的帽子，阿婆今天晚上在賣糖葫蘆。”

“糖葫蘆?”

小何衣晃著手里亮晶晶的糖葫蘆，笑道:“這個樣子的?”

他驚喜地點點頭，鼻涕居然不受控制的流出來了，小何衣忙嫌棄的往后退了一步。

“哎呀，快擦擦，臟死了。”

小男孩捏著小何衣的小帕子，卻不肯用，不知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怎么了。

“謝謝姐姐帶我找阿婆。”

姐姐?她愣了一會，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叫姐姐，有點奇怪的感覺。

“走啦，跟緊我。”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的回過頭，猶豫了一會，伸出手。

“拉緊我。”

他愣了一下，然后牢牢的握住她的手，宛若握住救命稻草般。

清河長街燈火通明，湖中花燈數不勝數，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兩個小人兒手拉手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