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回頭，正瞥見檐角風鈴晃動。

白色的衣擺只露出一點，卻還是被她一眼瞧見，她順著往上望去，便見他負劍站在塔的最上面。他抬頭凝神望著遠方，遠方似有什么在吸引著他。

“青陽。。。”

她慢慢的站起，不可思議的看著上方的人。他沒有離開，可他為什么會在這里？古塔里沒有去往高層的路，他是如何上去的，如果他沒離開，那他是一直跟著自己的？不可能，她謹慎的很，不可能身后有人都沒發現，也許，他比她還早來這里。

高塔上的人垂眸望著她，白色的衣擺隨著風飄動。小何衣回望著他，古老的鈴響回蕩在這片竹林里，她從沒有聽過這種鈴響，一陣一陣，輕緩哀傷，仿佛在訴說什么古老的故事。

何衣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回過神來時才發覺自己在流淚，可是她心中并沒有什么悲傷可言，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可眼淚就是止不住，仿佛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樣，就跟何尋搜出了她全部的珍藏還當著她的面燒了一樣。

“青云，好久不見。”

小何衣疑惑的望了望四周，嗯，沒人，那他是在說自己嗎？

“你在叫我？”小何衣指了指自己，疑惑的看著上面的人。

他笑了笑，縱身從塔下跳下來，何衣緊張的望著他，卻來不及反應，只能看著他掉下來，然而他卻輕穩的落到了地上。這下子小何衣站不住了，驚恐的連連后退。

“難道你是鬼？”

他停住腳步，笑望著她：“你見過背著劍的鬼嗎？”

她楞住，緩緩道：“你不就是？”

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你總這么古靈精怪。”

“你是青陽吧？”

小何衣疑惑的看著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他摸了摸她的頭，她也疑惑她為什么沒躲開。

“如果我不是青陽，那你也一定不是何衣。”

何衣正想問他為什么這么說時，他卻一把摟住她將她帶到了塔頂，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青陽抱著她飛到塔頂后，便輕輕的放開了她。

兩人的衣袖被風吹的纏在一起，一青一白，糾纏不休。

塔上可以看見很遠很遠的地方，小何衣看見竹海翻涌，看著一陣一陣的風浪吹拂過整片竹林，，她還看見遠方有一排奇怪的光點，那些光點在慢慢的延伸過來，所到之處，竹林便被吞噬了。

回過神來后才想起自己現在很危險，她緊張的坐在塔頂上，牢牢的扯住青陽的衣袖不放，青陽便順勢坐在她旁邊。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何衣怒氣沖沖的看著旁邊的人，她發現自己真的完全不了解他。

“我啊——”

他盤腿坐好，目光清冷的望著遠方。

“我姑且算是凡人口中的神仙吧。”

神仙？小何衣看過許多書里的神仙，感覺有點對不上號。

“可是——”一陣強風拂過，小何衣緊張的抓緊了點。

“可是神仙不都是白胡子的老爺爺嗎？”

青陽聞言一楞，將頭湊過來道:“是不是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神仙？”

小何衣汗顏，是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神仙。

“你說你是神仙，你口說無憑，你就告訴我你在天上是管什么的。”

“你這個問題可就難倒我了，我說我什么都不做的話豈不是顯得我很閑散，可事實上就是，大多數的神仙都是這個樣子的，除了掌管人間萬物的神之外，大多數的神仙都是無所事事的。”

“那他們豈不是很無聊，神仙又不會死，那么長的日子里該怎么辦呢?”

他笑道：“誰說神仙不會死？神仙也有自己的命數，雖然他們可以存在很久很久，但是他們也會有隕落的那一天。凡人死后會入輪回，可神仙死后只會化為天上的星星，有的星星上面是一片荒漠，有的星星上面卻萬物生長，就好像現在的人間一樣。”

“傳說，現在的人間是由當初第一位飛升的神仙隕落時所創造的，后來在這個人間又出了許許多多飛升的神仙。”

“難道說凡人也可以飛升嗎？”

“凡人飛升需積累世功德，很難。當然還有一種輕松點的，那就是這個凡人原本就是神仙。”

“神仙的日子是很漫長的，所以閑來無事的時候，神仙們就會下凡歷劫，一般是一世，當神仙在人間的命數盡了之后，他們就會重新回到天上，不過，他們只會記得那一世在人間的記憶，人間之前的就會統統忘干凈，他們說不定還會疑惑，自己這輩子什么都沒做，怎么就成神仙了呢。”

小何衣聽的出神，想不到神仙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那你為什么要來找我？難不成我也是神仙？”

青陽揉了揉了她的頭，笑道：“你怎么不說是你欠我錢呢？”

“你不會這么小氣吧？”

小何衣后知后覺她并不排斥青陽摸他的頭。

“你看見遠方的光點了嗎？”

小何衣伸長脖子望著遠方：“看見了，那是什么？”

“那是夢境的崩塌。”

小何衣不可思議的看著青陽，“你的意思是我又在做夢？對哦，不然你為什么可以飛。”

“不是說過了嗎，因為我是神仙嘛。”

小何衣懷疑的看著他，“你真的是之前跟我在一起的青陽嗎？”

“嗯，對啊。”

“好吧。”

小何衣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她總覺得面前這個人怪怪的，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疑惑的問道：“之前你為什么說我不是何衣？”

他溫柔一笑，語氣淡淡道：“前提得是我不是青陽啊，但是我是啊。”

“如果你是神仙，那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既開口，我自然會答。”

“是這樣的，其實我只是一個不到八歲的孩子，家住在清河，還有一個兄長叫何尋，我是莫名其妙被迫離開清河的，然后又莫名其妙宿在了這個女子的身上，遇見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包括你，雖然，我挺喜歡你的。”

他楞住，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她，小何衣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許久許久，只聽見青陽一聲極沉重的嘆息。

小何衣不安的問道：“你怎么了？”

青陽搖了搖頭道：“我在感嘆人間的悲歡離合。”

“你知道做神仙最無奈的是什么嗎？”

她搖了搖頭，“是什么？”

他笑道：“就是你能看見人間的恩恩怨怨悲歡離合，卻只能一邊感嘆著凡人的愚笨，一邊看著他們生生世世再度重蹈覆轍。”

“你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神仙也好慘哦。”

他無奈道：“是吧，我也覺得，更傷心的是總有那么幾個閑不住的神仙沒事就喜歡去歷劫，回來之后又總問我是誰，唉，完完全全的忘記了我這個老朋友。”

“為什么要去歷劫啊，我想不通，做神仙不是挺好的嗎？”

青陽望著她，附和道：“是啊，我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