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蕁羽聽見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響了一聲。

何世然這番話出口，讓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復雜情緒。

何世然的話似乎沒有半分虛假，雖然他看起來是一個很擅長偽裝自己的演員，但他身上散發(fā)出的瘋狂氣息可不像演的。

自己到底做過什么事情值得他對自己有這么強烈的執(zhí)念？蕁羽不得不認真思考起自己到底做過什么，可是她能夠回憶起來的東西太少了，在她的眼里，她和何世然在這次相遇以前不過只是有模糊印象的關系...

但即使對他沒什么印象，她也能夠從何世然身上感受出被隱藏在笑意之下的危險和瘋狂，這也是她一開始無論怎樣都不敢輕易相信何世然的原因，相較之下，穆皓唯反倒是更讓她覺得可以快速熟悉親近的那一個。

蕁羽之前只是覺得何世然身上那些連同秘密一起被藏你在笑臉之下的瘋狂可怕，但她并不清楚那些危險與瘋狂真正的緣由...倘若就像何世然現(xiàn)在表露出來的那樣，那些被何世然藏匿起來的秘密都和自己有關，她又該怎么去面對何世然？

這太可怕了...雖然某種意義上聽到了他那句近乎瘋狂的低語時，她也從中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心安。

自己一定是和他們待在一起太久所以瘋了...想到這里蕁羽不得不吞咽了一口唾沫，輕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她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善于思考的人，當腦子被一堆的事情攪成一團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所以她決定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當下的情況上來。

聽到了何世然那番話，在場的幾人神色各異若有所思，其中除了自己以外，柏瑜受到何世然那番話的影響最大。

他明顯動搖了自己最開始的念頭，因為何世然帶著幾分瘋狂的話語讓他看到了幾分自己的影子，他很了解自己，固然也對自己這類人充滿警惕，他無法把何世然的話當做玩笑。

而且蕁羽的特殊確實擺在眼前...如果自己以魚死網(wǎng)破的心情去拼那個自己消亡拉著對方陪葬的可能，最后卻失敗的話，損失得一無所有的只有自己。

那樣他也救不了任何人。

柏瑜回頭又望了一眼身后那些被何世然用構(gòu)造出來的金屬槍械擊穿，此時此刻又還仍舊在擴散的黑色空洞，在一度短暫沉默之后，他似乎是選擇了妥協(xié)。

接著，他幾乎是咬著牙盯著何世然，出口問道：

“那么你想談判什么？按照你的邏輯，幾乎所有的優(yōu)勢都在你的手里，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么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么會和我提出談判？”

“你不是什么仁心大義的人吧？”

何世然見到柏瑜似乎終于妥協(xié)，身上散發(fā)的氣息也不再那么危險壓迫，那帶著幾分假意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很快他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我給你談判的機會當然也不是為了大義，如果非要說，那你可以理解為蕁羽答應過要幫助你，我不介意接過她的承諾來幫助你實現(xiàn)目的。”

他瞇眼笑著說到這里一停頓，忽然又睜開了眼，對上了柏瑜的目光繼續(xù)說：

“當然，我需要的是等價交換。”

“雖然我們是相互厭惡的同類人，但我不得不承認你身上還是有些可取的特殊之處。能夠抵達金色云海和序夢人有過關聯(lián)，還能夠承載夢魘長期蠶食的靈魂并不常見。”

“我想即使是回歸夢境旅人的身份，你也應該能夠成為對我們有用的助力。”

柏瑜聞言神色一凜，接著臉色陰沉下來問：

“你口口聲聲說你們，但據(jù)我這么久觀察以來你們似乎并不是真正的一路人，看起來更像是純粹的某種結(jié)盟關系。”

“既然如此，你們的目的應該是不同的吧？在離開了這個夢境之后，你們到底要做什么，我能成為什么助力？”

蕁羽聽到這話才后知后覺何世然的一口一個我們確實有點古怪，回過神來也心說確實如此，他們只不過是臨時結(jié)成同盟的同伴，離開了這個夢境之后各奔東西還說不準呢。

可何世然對柏榆提出的質(zhì)問卻似乎充滿了自信。

“你不用擔心我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你也不用關心我們到底要做什么，雖然現(xiàn)在我們看起來只是簡單的結(jié)盟，但離開這里以后我們一定會有新的共同目標。”

蕁羽和穆皓唯聽到這話同時轉(zhuǎn)頭，面面相覷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又和何世然有了新的共同目標，也不知道為什么對方能那么有底氣的說出這句話。

但即使如此他倆也知道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現(xiàn)在正是何世然說服柏榆的時候，他們不能出口打岔鬧內(nèi)訌。

也許這只是一個借口或者手段，本身沒那么重要。

正當蕁羽和穆皓唯都心照不宣的用這樣的想法說服自己時，何世然的下一句話又響起了。

“不過其實告訴你一些事情也無妨，畢竟在你提供助力的時候也需要知曉一些事情。我們會去往那片金色云海，找尋序夢人的痕跡，只有在那里，有些東西才能夠被修正為本位。”

“你曾和金色云海有過牽連，又攜帶著魘的種子，當你離開這里在夢境中行進，你有概率會碰到與那片云海有關聯(lián)的絲線。所以，你可以成為一個坐標，為我們提供有價值的信息。”

柏榆聞言仍是眉頭緊皺，沒有立刻回話，似乎在思考什么。

好一會兒，他又低聲問：“那么，你現(xiàn)在需要我做什么？”

何世然明白這就是柏榆愿意交易的信號，于是他笑著向柏榆伸出了手。

“那么現(xiàn)在，收斂起你那些藤蔓，我會在你身上留下一個坐標，這樣就足夠了。”他說著，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我還可以給你提供額外的助力，幫你激活魘的種子，這樣有利于你快速的學會掌握它的力量。怎么樣？這是很劃算的談判吧？”

柏榆坐在藤蔓生長的高處，垂眼落在何世然伸出的那只手上，這片夢境空間的破碎速度還在加快，此時此刻這樣的交易對他來說是個機會，而他本身似乎也沒有選擇。

何世然似乎知道得太多了，多到柏榆根本無法分辨他所說話的真假，因為何世然口中的每一句話透露出的巨大信息量，是他能夠了解到的遠遠無法企及的，何世然似乎知道很多關于“夢境”這個世界這種空間本源的內(nèi)幕，包括夢魘，包括序夢人，包括那片金色云海。

對方過去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事情才會知曉這么多秘密？柏榆無從得知，但他清楚何世然確實從頭至尾身上都散發(fā)著一種氣息...一種上位者對當前局面游刃有余，一切盡在掌控中的氣息。

相較之下蕁羽和穆皓唯簡直就像局外人...

遇到何世然這種家伙真的算他倒霉。

柏榆想到這里狠狠吐了一口惡氣，最終還是操作自己變造出來的藤蔓向下移動，落至了那三人面前，在臨近地面的時候他縱身從其上一躍，穩(wěn)步落到何世然的前方，板著一張臉向何世然伸出了手。

“到此為止了，要做什么就快點。”

柏榆沒好氣的望著何世然那張可恨的笑臉，后者面對他這態(tài)度倒也不惱，反倒是自顧自的抓住了他的手腕，隨后轉(zhuǎn)回了頭看向站在身后的蕁羽，笑著沖她招了招手。

“我來？”

蕁羽疑惑的皺眉抬手指了指自己，對何世然擺了擺手：“這事你就別找我了，我可什么都不會，說實話你剛剛說的那一串話我都沒聽懂幾句。”

“聽不懂沒關系。”何世然說，“只是這件事必須得蕁羽你來，如何留下坐標我會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