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何世然這句話蕁羽心里咯嗒一聲,感覺心里那股不好的預感似乎下一秒就要靈驗。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何世然到底發生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就很快被柏瑜那邊傳來的動靜打斷。
“你果然有發現不對啊?!?
站在距離三人都有些遙遠的草房頂上的柏瑜突然如此開口,話語里居然帶著似乎有幾分壓制不住的笑意。
“看來最棘手的確實是你,比起那兩個空有力量的門外漢,還是你對‘夢境’的了解最深刻。”
柏瑜站在草房的頂端微微抬手,無聲喚起了周邊的環境異變生長出巨大的植物藤條將自己圍靠了起來,接著他登步躍上了那些巨大的植物藤蔓,操縱那些藤條將自己抬至半空俯瞰在地面之上的三人。
此時的柏瑜似乎已經完全沒了半分消沉或是自責的模樣,他好似和把自己困在深夢中蜷縮成一團的那個男孩不是同一人,向三人投向了略微嘲諷的目光。
“既然你知道我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居然還敢讓蕁羽把屬于夢境主人的力量還給我,看來你也是病得不輕的瘋子?!?
柏瑜說著這樣的話活動了活動自己的手臂,把目光落回了何世然的身上。
何世然則抬眼望著他輕笑,重新固定了一會自己的單眼鏡片,隨后淡然開口道:
“這只是我消除隱患的必要一環?!?
“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夢魘,能被它奪取利用的夢境空間必然會留有‘魘’的種子。”
“魘的種子爆發足以碾碎一個夢境和其所有通道,它也會成為禁錮旅人的鐐銬,在不清除這種棘手的東西之前,我可不敢輕易離開?!?
“而這片夢境里沒有種子的氣息,那么它就只會出現在身為夢境主人的你身上?!?
何世然這一段話音落,站在他不遠處的蕁羽和穆皓唯都變了臉色,沒想到夢魘平常還有這樣的后手。
而柏瑜則聽到這話微微瞇起了眼隨后點頭,接著嗤笑一聲后靠在藤蔓上坐下。
“你確實很敏銳,敏銳得讓人有些討厭,看起來你似乎也沒有什么同理心,不然我都那副模樣了,你居然也還是覺得我會下黑手?!?
“沒錯,魘的種子確實在我身上?!卑罔ふf,“這不僅是夢魘的后手,也是我的后手,可惜了,我本來還準備在你們離開的時候用來囚扣蕁羽一個人的?!?
如果說一開始聽到何世然的話蕁羽和穆皓唯只是震驚,那么聽到柏瑜這番話兩人的情緒就徹底變成了憤怒。
“所以兜兜轉轉這么久你還是演戲在戲弄我?”
蕁羽咬牙怒視柏瑜,不由握緊了拳頭,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被同一人的演技欺騙了兩次。
“不不不?!卑罔み肿煨α似饋?,向蕁羽做出了一個無奈攤手的姿態,“我的絕望和無助可都不是演技,那些情緒每一分都是真實的,我也確實對于自己的夢境吞噬了那么多亡靈感到內疚,在這些事情上,我可并未騙你半分。”
“不用緊張,蕁羽,我想要囚扣你并不是為了傷害你,也不是為了上交夢魘。不過只是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就好像我讓你成為夢境里的巫女一樣,我是切實感受到了你身上的特殊,我有一些或許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需要你協助?!?
“把人耍得團團轉后找人幫忙,你這算盤打得可真響?!笔n羽冷笑,“不管是不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現在都不會再幫你半點事情了?!?
“沒關系。”柏瑜仍舊笑著說,垂眼望向了自己的掌心,“其實你已經幫到我了。”
“被序夢人給予限制,被夢魘搶奪控制的夢境,在你為我奪回嫁接上力量的那一刻,才有部分主權真正回到了我的手里。”
蕁羽瞳孔猛然一怔,本能的也抬手望向自己的手心。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她后知后覺才發現無論是還給柏瑜力量,還是相信柏瑜都是自己的無意間做出來的選擇,她似乎遺忘了何世然最初只是叫她喚醒他。
明明之前何世然就告訴過她不要輕信表象...明明她該是那種不該輕易相信別人的人才對。
正當懊悔之情如此從心中席卷而來之際,蕁羽卻忽然感到有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沒關系?!?
何世然的聲音在她的身側響起,她轉頭去望,看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自己的身側,望著她的面容還是那副熟悉的笑意,但是那只藍色的眼眸里卻帶著幾分勸慰。
似乎是猜到了她會想什么,何世然出聲安撫了她的焦慮。
“不用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他奪回一部分力量對我們未嘗沒有好處,這個夢境趨于穩定對我們而言是好事,至于柏瑜本身也不會變成我們棘手的對手?!?
“你已經做到了自己應做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蕁羽聽到他這話眨了眨眼,看著他那副原本總是在她眼里覺得有些欠揍的笑臉忽然有一瞬鼻酸,因為她看得出來何世然此刻臉上的笑意是真心的,沒有平日里那副習慣性撲克笑容的虛假意味,他是真的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與此同時站在她身邊另一側的穆皓唯也抓住了她的衣袖,那雙紫色的眼睛認真而又擔憂的盯著她搖頭。
“蕁羽,不要自責,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這直白而又略顯有些生澀的安慰讓蕁羽沒忍住輕笑出了聲來,但很快她又微微垂臉輕咳了兩聲,抬手搓了搓自己的鼻子開口道:
“我才沒有在自責....你們別想多了!我只是覺得柏瑜很可惡而已?!?
“他確實很可惡!總是輕易利用我們!”穆皓唯點頭附和,表示自己對此感同身受
“你能這么想就好?!焙问廊豢粗坪跻呀浾{整過來了心態的蕁羽如此說了一句,接著這般話落后又轉身,面向了靠坐在高處藤蔓之上的柏瑜。
“剛剛的交手里我突然想到,我們其實沒有比較非得在此較出一個高低?!焙问廊惶ь^望著柏瑜說,“我對徹底絞殺一個徘徊于自己夢境里的亡魂并沒有興趣?!?
“口氣不小?!卑罔ばΦ溃澳愕囊馑际悄阆牒臀艺勁忻矗俊?
“這是對你我都有好處的提議?!焙问廊徽f,“你應該清楚其實你奪回的那點力量不可能擊敗我們三個,你此時唯一能夠制約我們的也不過是拉著與這個夢境我們同歸于盡?!?
“如果得不到我們的同意,你的目的自然也無法實現,沒有必要做這無意義的爭搶不是么?”
“哈,看起來你一副自以為很了解我的樣子?!卑罔だ湫?。
“因為我能感覺到我們是一類人?!焙问廊徊[起眼回應到。
“我大抵能猜到你的目的,在向我們告知的那么多你的過往中,還有你所流露的那么多情緒中,只有一種我能夠確信你從未說謊?!?
“那就是關于那個名為‘安妍’的女孩的一切,你確實想拯救她,不是么?”
靠坐在高處的柏瑜在聽到安妍的名字之時神色明顯一變,這似乎就此驗證了何世然的話,但等到他反應過來還未來得及開口反駁什么,何世然就又繼續搶了先。
“而關于那個女孩的境遇,無論是序夢人還是夢魘的做法,都讓你并不滿意?!?
“所以你打算脫離它們二者的桎梏,重新給她一個新的選擇..或者說,你希望在夢境世界里,給予她一段新的生命,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