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您這樣背著我，傳出去總是不好的。”臨近綺羅宮，蘇黎曦試探性的開口。

“你覺得他們敢亂嚼什么舌根嗎？”不容置疑的語氣。也是，別人敢說這位鐵面無情的二殿下什么？也不過是鬧點八卦而已，只不過她就不一定了。

百里珞宸也想到了，停住了腳步，眼前還有一長段距離，是停下還是繼續？

走到綺羅宮門口，這才把人放下來。葉依趕緊上前接過她的手，扶著進了殿。兩個看門的太監見到百里珞宸都驚訝了一下，慌慌張張的，竟沒有一句完整的話。

百里珞宸也懶得理他們，帶著邢穆拂袖離去。

“你說，這百里珞宸是不是喜歡上我了？”蘇黎曦躺在榻上，懶洋洋的開口。

闕月正在給她上藥，聽了這一句，難以置信的“啊”了一聲，手一抖，剛取出的一點藥粉被她散落在蘇黎曦傷口旁邊的白皙皮膚上。再看葉依走過來，原來不是在問她。

葉依沒回答，沉靜的眼神已經表達出了她的意思。“你覺得呢？”這回是在問闕月。

闕月臉上的表情好一陣兒風云變幻，想了半天也沒給出一個答案來。“實話說，如果沒有這一層血海深仇，以這二皇子的相貌，能力，地位，都是極配郡主的。”

兩個人都沒回答，闕月下意識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拍拍嘴，“婢子多嘴。”

“你爹說你跟著我有了很大的長進，那我今天就來考考你。”闕月給她上好藥，恭敬地站到一旁等著。“你說說我們熟悉的五個皇子公主，都是什么品性。”她看著闕月清澈干凈的一雙眼，補充道，“先從公主說起。”

“嗯...首先說這大公主，因為這層親戚關系在，對郡主是頗為照顧，為人也是比較雍容和善，和段貴妃的做派很像。”

“是表面的做派，還是所有的做派？”蘇黎曦問道，在闕月疑惑地眼神里，她繼續問，“你可知，即使她不在時，也會暗中觀察我？”

闕月瞪大了眼睛，真的是沒想到這一層。葉依看著她一副憨態，解釋道，“昨日去踏青，郡主與那三公主獨自離開，她就派了人跟著，還是我發現的，不過距離不遠。”

那就不能是暗中保護的嗎？闕月如是想，還是沒敢說出來，萬一錯了呢？葉依似是讀懂了她的心思，繼續道，“而且在看到郡主與那三公主發生爭執時也沒露面，三公主走了后她也走了。”

原來如此，沒想到這個大公主表面上對她家郡主和和氣氣的，背地里確有這樣的心思，真是令人膽寒。

“是她母妃的主意。”蘇黎曦道，“她一直都不相信我，所以派百里卉雯時刻觀察我，如有不妥，她就會立刻有動作。”

闕月撇撇嘴，這母女二人還真是可怕，段梓鈺她是知道的，她也多少知道一點嫣瓊公主的事，對于這個惡毒的女人，她可沒有什么好印象，而且，她是她們要復仇的直接對象之一。

蘇黎曦示意她繼續，闕月接著道，“這個三公主百里卉雯嘛，囂張跋扈的，不見得是個好人，而且還對郡主如此無禮。而那個四公主文文靜靜的，不太說話，確實看不出有什么。”

蘇黎曦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肯定。

“幾位皇子中，大皇子也就是擎王，看起來沉穩干練，處事周到，而且對人謙和有禮，似乎也很欣賞郡主的才華。”闕月說完，蘇黎曦沒作聲。

葉依把話接過來，“那你是不知道沈大人為何在他那邊潛伏，掌握了多少他這些年做的丑事，結黨營私不說，單是在二皇子回京的路上截殺就足夠了。”這還是蘇黎曦住在段府時葉依偶然路過段祁毅書房時聽到的，雖然很小聲，但葉依的耳力已是不凡，絕非常人可比。

截殺？皇位之爭，確實如此兇殘。弒君殺父，屠戮弟兄，古往今來，層出不窮。

“不過等到百里珞宸回京之后他就沒機會了。”這是蘇黎曦的補充。

闕月整理了下思緒，道，“這個二皇子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生人勿進，不過相貌能力確是幾個皇子中最佳的，而且對郡主很好。”蘇黎曦沒作聲，只有一個百里珞宸她從沒看透過，這男人心思之深沉絕對不在百里珞泱之下。

“五皇子嘛，是三個皇子中最好相處的一個，活潑開朗，很平易近人，和郡主關系也很好。”她都幾乎可以總結為她家郡主真的人緣很好，這一個兩個的，還都是皇家子弟，普天之下，只有她家郡主有這樣的魅力了。

“說的還好，只是，你要記住對人對事，千萬要留個心眼。”闕月應下，今天聽了這許多，她的想法已經被刷新了。

“還有，前院里總和你親近的那個蘭馨你要小心，她是段梓鈺的人，每天都會回去報信。”闕月聞言脊背有些發冷，那個蘭馨確實時常跑過來和她說話，最開始她見蘭馨身世可憐，無父無母，總是多憐惜了些，真是沒想到。

“咱們住在這綺羅宮，自然避免不了身邊有段梓鈺眾多的眼線，所以你日后要謹慎。”

“奴婢記下了。”幸好她平常多是寬慰那蘭馨，別的從不多說，不然要就誤了郡主的大事。不過她也明白了，郡主是借著今天的問話敲打她呢，跟著這樣的主子能學到很多，但也要時時警惕，不過她不怕其他，自從在漾香樓見過郡主之后，她就篤定以后都忠于她，誓死不悔。而且這些日子跟在郡主身邊，更是讓她加深了這個想法。

翌日

蘇黎曦在主殿陪段梓鈺用早膳，卻不見段梓鈺，說是去給太后請安，所以就和百里卉雯坐在一起。“表姐，不知這兩日夫子都講了些什么，我整日里待在宮中，閑得有些發慌。”

“你倒是個坐不住的。”百里卉雯笑著嗔她，“也沒講什么，還是那些接著上個月的儒學古文經典，無聊的很。”

“想來我這腿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能同姐姐一起去了。”

“我的傻妹妹，明天是休沐啊，莫不是你真的在宮里面呆糊涂了？”百里卉雯笑斥她。

聞言，蘇黎曦淺笑了下，“倒也真是。”

“你若真是無聊，我明日帶你出宮去散散心，順便拜見一下舅舅舅母如何？”

“好。”

寧仁宮

太后一臉享態的倚靠在寬大的鳳椅上，下面的段梓鈺正盡心的給她捏腿，一副孝子賢妻的模樣。

“聽說你還有個東皖的外甥女來了，就住在你宮里。”

“正是，說來應該帶來給娘娘見見的，卻怕擾了娘娘清幽。”

“無妨，大后日我設宴，會請京城里的官宦子女和皇家這幾個，屆時你叫她也來吧，我就算是見過了。”

“臣妾遵旨。”

段梓鈺走后，站在一旁的老嬤嬤走過來，抱怨道，“貴妃娘娘現在來的次數是真的少。”

太后冷哼一聲，“她執掌鳳印，平日里要處理六宮事務，自然忙得很。”雖是辯解的話卻是用嘲諷的語氣說出。

“那娘娘可要在后宮里提攜一些嬪妃或者是再給皇上送些女人，亦或是給皇上選妃？”老嬤嬤試探著問道。

“不必了，近些年我給皇上送的女人不少，可有哪個是他看的上的？皇上又什么時候有選妃的心思，這后宮之中也不是她段梓鈺一手遮天，幸好還有個蓉妃在撐著，對了，你從首飾盒里挑些給她送去，就說陪皇伴駕可要仔細著些打扮。”

“是。”老嬤嬤吩咐下去，回來坐在段梓鈺剛剛的位置，繼續給她捏腿。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嬤嬤感慨道，“不過我們這陛下也不是不好女色，只是太顧念舊情而已。”

她這話剛一說出口，太后原本半闔著的眼睛突然睜開，渾濁的眼射出兩道精光。嬤嬤突然感覺不太對，抬頭就看到了太后如此的模樣，嚇得她趕緊跪下，“奴婢該死，奴婢嘴賤......”每說一句就要打上一個耳光，太后也不說什么，知道兩邊都紅腫了才叫她停下。

“以后，別再讓我聽到。”

“奴婢謹記。”老嬤嬤的頭重重磕在地上。

那個女人，是整個后宮乃至整個西蕪的一個禁忌，太后的心頭刺，皇帝的夢魘......她今天是口不擇言，才會讓這話出了口，若不是她剛才反應快，現在脖子上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東皖東宮

陛下下令的兩月禁足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其實皇甫韶乾早就明白了，父皇不但是禁他的人，更是禁他的心，父皇早知道他為何要求見他，所以他才不見。可越是這樣，那份想她的心情就越強烈。

從無外人進入的東宮書房，掛著的都是畫，有幼童，有少女，畫的卻都是一個人，像是一個人成長的經過，每一個微妙的細節變化描繪的都很準確，如若不是從小一起長大，又怎會對一個人這樣的熟悉？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她是八歲那年，比他還要小上兩歲的女娃娃性子沉穩竟如大人一般。那時候他母后薨逝，父皇就把他送到瓊陽宮姑母這邊。雖然是小小的年紀，從小就生在皇室的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父皇因為母后的離去而不在乎自己了，整日里在瓊陽宮都是呆坐。

“你是男孩子嗎？”這是她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當然是。”難道這還看不出來？這個女孩子好生奇怪，這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

“娘親說，男孩子才不會哭鼻子，只有女孩子才會，可是我是女孩子卻從來不哭鼻子。”

哪里有女孩子從來不哭鼻子的？他屆時還不信。可是后來的一幕幕都告訴他那是真的，他親眼見到她練琴練得手指都磨破了卻不吭一聲，學舞學到累的癱倒卻還執著著站起來要繼續，她是他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孩兒，甚至比他一個男人還要堅強。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兒，八年相伴，早已對她情根深種......

我會求得父皇的同意去找你，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身處危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