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

輛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了皇宮門口，有宮人給各家的夫人，公子和小姐引路，至于那些官員，自然是留在前朝陪著皇上。她們現在要直接去綺羅宮拜見段貴妃，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卻并不吵鬧，能來的都是上三品的人家，禮儀方面自然是無可挑剔。

走過華麗的各所宮殿，亭臺軒榭，眾人心中皆是一片肅穆，而蘇黎曦臉色越發凝重了些。終于就要見到了嗎？在段家人面前的偽裝她可以自如應對，但在那個段梓鈺面前她怕自己藏不住那滔天的恨意。

深吸一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早一點見到，就可以早一點復仇，不是嗎？

綺羅宮主殿很大，足足放了將近五十張桌案，主位下首的十幾張桌案后已經坐好了穿著雍容華貴宮裝的各位娘娘，杜池霖就帶著她們三個坐在了各位娘娘的直接下首，這是貴妃娘家該有的待遇，也是她段大將軍府該得的殊榮。

眾人紛紛落座。

“貴妃娘娘，公主殿下駕到！”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眾人全部站起來，走到過道上，跪倒在地。

“臣妾，臣婦，臣女，參見貴妃娘娘，公主殿下！”

“都起來吧！”

眾人起身，一個身著華麗妃色宮裝的女人緩緩落座，貴妃髻上滿是光華奪目的各式釵環，在她身后，一個身著嫣紅襖裙的少女坐在的她的身邊。

段貴妃臉上掛著精致的妝容，白嫩的皮膚保養的極好，就是一個三十出頭的模樣，面上莊重，笑容得體，那是常年上位者該有的尊榮。而她旁邊的少女一張秀氣的瓜子臉宛如出水芙蓉，秀麗的宮裝更襯得她光彩照人，這應該就是段貴妃生的長公主，也就是百里珞宸的雙生姐姐百里卉雯了。

“今日端午，我與陛下誠邀諸位官眷共度佳節，諸位的官人都是朝中陛下的股肱之臣，望日后也能夠盡心竭力輔佐陛下，佑我西蕪河山萬年昌盛！”

“臣婦等定不辜負娘娘期望，輔佐夫君，拱衛我西蕪河山！“又是一陣齊齊的跪拜聲。

“今日過節，諸位不必拘禮，定要盡興！”段貴妃臉上掛著適宜得體的笑容。

那些少爺們給段貴妃請過安之后就可以直接走了，男女不同席，他們所在的宴席是和諸位皇子一起，向來是由長子擎王百里珞宸操持。

蘇黎曦這邊待了半個時辰，眾人紛紛散去，離宴席開始還有幾個時辰，不能一直在這里呆著，段梓鈺就吩咐人帶官眷們去御花園逛逛，獨留了段府一家。

“這個就是妹妹的女兒吧！“段梓鈺指著蘇黎曦問道。

“沒錯，黎兒快給娘娘見禮。”杜池霖把蘇黎曦拉倒段梓鈺身前。

“黎曦見過貴妃娘娘。”

“這聲娘娘倒是見外了，姝茵幾個都叫我姨母呢！”段梓鈺倒是親和，拍了下蘇黎曦的手，蘇黎曦莞爾一笑，“見過姨母。”

“沒想到妹妹竟能生出這么個標致的人兒，聽說你前些日子贏得了云家公子賞花宴的頭名？”

“那次也不過是僥幸。”

段梓鈺沒說話，打量著她的做派，面上浮現出絲絲笑容。在東皖，段梓蓮可不只是給段家寄信，她這個嫡親姐姐當然是有份兒的，雖然這段梓鈺以貴妃之尊不用像段彥罡一樣需要東皖蘇家的勢力，但是多一個財勢滔天的親戚總是多了份保障，也有足夠的面子，這個小外甥女的到來，也是坐實了這一點。

蘇黎曦強壓下心里的反感，柔聲道：“母親常和黎曦講，說年幼時母親最喜歡跟在姨母身后，姨母做什么，她就學什么，現在一個人遠嫁他國，背井離鄉，對于家里愧疚的很，特差我來好好孝敬姨母和舅舅一家。”她這話一出，果然哄得段梓鈺和杜池霖兩個都開懷大笑。

“這小嘴可真是甜吶！”段梓鈺夸贊道。

杜池霖把話接過來，“這黎兒可不只是嘴甜，還十分孝順，總給我們做糕點，那味道可真是妙極了！”

“那不如今日就別走了，留在宮里陪著姨母解悶兒，好讓我呀享享外甥女兒的口福，如何？”她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客套。

“姨母之命，黎兒豈會不從？只是...”

“只是什么？”

“黎兒有些貼身的物件兒還在舅舅家，今晚恐怕不行。”

“這有何難？“百里卉雯剛去后殿取了個外袍，剛走到她們面前，“打發人回去取不就是了？”

這長公主百里卉雯倒是個爽快人。

“來人吶！”幾個太監宮女趕緊跪倒在地，“你們幾個，跟隨蘇姑娘的侍女去段將軍府來取蘇姑娘的東西。”百里卉雯都這么說了，她還能拒絕嗎？

“闕月，你帶著她們去。”

闕月點頭道：“是。”

“姑母，你怎的不讓我也留下？”段姝茵搖著段梓鈺的袖子撒嬌道。在段梓鈺面前，她可比在家里乖巧的多。

“那要不，叫他們回來，把你的東西也帶著？”段梓鈺笑問道。

“她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在這宮里還不攪的雞飛狗跳。”杜池霖斜睨了段姝茵一眼，段姝茵心里生氣，卻不敢在段梓鈺面前發作。

百里卉雯適宜的開口，“不如我帶著三位妹妹去御花園中逛逛，那邊現在可是熱鬧得很，舅母就留在這邊陪著母親說話罷，母親近日可是無聊的很。”說完，她就一把拉過段姝茵帶著一行人走了，這個公主殿下倒是會察言觀色的，段梓鈺的女兒頭腦果然不差。

御花園

“表姐今天穿的這件綾羅煙紗可真是漂亮......”百里卉雯和段姝茵兩個走在前面，準確來說是段姝茵拉著她走在前面，把蘇黎曦和段姝冉兩個落在身后，一路上她就這么滔滔不絕的講著，蘇黎曦倒是真沒看出來，一個平日里半點沒腦子的人竟然也會這般的討好奉承。

拐過小徑，就看到一群男人，是大皇子百里珞泱，二皇子百里珞宸，和五皇子百里珞逸，還有許多名門公子。沒想到他們也會來這兒。

兩方人靠近，當然是要見禮一番。

“見過大殿下，二殿下，五殿下。”

“見過皇兄。”眾人中就屬百里卉雯的身份高了，堂堂長公主殿下，只有一個哥哥需要行禮。

蘇黎曦眼神掃過百里珞宸，只能裝作才知道她的身份，眼神透過些許驚訝，這都是做給百里珞宸看的。

很明顯的，段姝茵看到這幾位皇子時掩抑不住心里的激動。

這些人顯然都是認識的，除了蘇黎曦，“二弟，五弟，這就是段侯爺的外孫女，東皖蘇家的蘇姑娘，也是二弟你我的親表妹。”百里珞泱向兩人介紹道。

百里珞宸看了蘇黎曦一眼，沒說話，顯然眾人是習慣他這樣的。

百里珞逸倒是興奮的上前兩步，看著蘇黎曦，“原來你就是那個賞花宴上一舉頭名的蘇妹妹啊！”

俊秀的臉上滿是喜色，蘇黎曦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面前和她年紀一般大，率真可愛的少年，不像百里珞泱那樣沉穩圓滑，不像百里珞宸那樣冰冷幽沉，卻有著自己獨特的陽光溫暖。這樣的人，一看見底，心思絲毫不加掩飾，和這樣的人相處，自有一番的輕松愉悅。

“珞逸，不得無禮。”百里珞泱聲音微沉，制止住前面不斷靠近想和蘇黎曦靠近說話的百里珞逸。

百里珞逸停止了向前邁進的腳步，臉上依舊是笑嘻嘻的。

“蘇妹妹，你頭一次來我們西蕪皇宮，可一定要玩兒的盡興啊！”或許來皇宮，叫人玩兒的盡興的，他可是第一人了！

蘇黎曦應下，幾人又聊了幾句，百里卉雯道，“那邊的蓮開的好，我們就先去了。”說完帶著幾人離開。

......

未時，各府家眷都已歸來落座，十幾個侍女站成一列給每位主子添菜，每個桌案上都放置著各種各樣精致菜肴，蘇黎曦掃了一眼，能叫上來幾個的名字：龍鳳三絲，燈籠扇貝，海棠福肉，荷香蜜汁鴨，五彩松仁玉米...各色美食俱全，最后一道就是包的綠油油的粽子了，一盤有十幾個，共有六種口味，因為這東西吃起來粘膩，所以每桌都留下一個宮婢來剝那粽子，再用剪子弄成小塊放在精致的玉碗里。

吃過之后，歌舞上來助興，這一下午都是在熱鬧中度過的，只是中途蘇黎曦把葉依悄悄派出去探查周圍的地形。酉時末，天有些黑，蘇黎曦喝了兩杯果酒，雙頰微微熱，就帶著葉依出來透透氣。

葉依就在長廊盡頭負手而立，她一個人走在空曠的長廊上，夜風拂過，雙頰上的熱意消退了些，但一雙眼還有些許迷離。望著天上的皎皎白月，她斜倚在欄桿上，有些失神。

眼瞧著對面走過來一個人，湊近了蘇黎曦才看清，是百里珞宸，“見過二殿下。”蘇黎曦福了福身子，那張本就粉嫩，因為果酒漸漸變得嫣紅的丹唇輕輕開合，那一雙清麗的眼此時正是迷醉的神態，璨若星河，又宛如深邃的大海，現在的她不同于往常，舉手投足見都透著一股致命的吸引力，格外的嫵媚。

百里珞宸見她這樣子微微皺了下眉，“喝酒了？”

風漸漸冷了，蘇黎曦也因為前面人的到來清醒了大半，“娘娘宮中的果子酒乃是上品，入口醇香，甜而不醉。“

“但你這身子卻不適合飲酒，哪怕度數極低。”百里珞宸打斷她，蘇黎曦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似是猜中了她的心思，他補充道，“我年幼時曾經跟著師叔學習過一陣兒，師叔精通醫理，所以我多少就會了一些。”雖然是解釋，但百里珞宸說這話時看向蘇黎曦的眼神卻不僅是認真，還像是摻雜了一些試探。

試探？試探什么？？

“怪不得，我自小體弱，可能就真的像殿下所說的，不適合飲酒罷。”

突然，一個碩大的黑影竄了過來，還伴隨著一聲駭人的嚎叫，直撲蘇黎曦。

“啊！”看清了才發現那黑影體長超過三尺，像是一頭貍貓，就算是蘇黎曦這樣從小接受宮廷禮儀陶養的人兒也被嚇得花容失色。

面前的人兒一個閃身，速度極快，把她護在了身后，一腳踢飛了那體型碩大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