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下半學期,葉之恒成功地開了自己的工作室,也為了工作室的運營在工作室前面開了一家“靜吧”,取名叫Right。
周夢冉時不時都會帶朋友去捧場,“靜吧”也成了他們幾個聚會的好場所。
蘇思安也成功地取得了進修機會。出發的那一天,風和日麗,張雅歌一行人前去送機。
蘇思安錘了一下葉之恒的胸口,說道:“照顧好自己,她們我也交給你了。”
“嗯。你放心吧。”蘇思安摸了摸夢冉和念安的頭。
走到雅歌面前,拉她入懷,兩人同聲道:“記得打電話。”又很默契地笑了。
告別結束,蘇思安就轉身走了。雅歌心里仿佛瞬間落空了,自我安慰地說:兩年么,很快吧。
四個人轉身出了機場,這時張雅歌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媽媽,開心地接了電話:“喂,媽!”
“雅歌,你快回來吧,你爸腦出血,現在在ICU!”張媽說完這話,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
雅歌的笑容頓時凝固住,輕快的步伐也停住了,
“媽…”雅歌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瘋了一般地沖進機場,奔向買票口。
蘇念安想抓住張雅歌,問是什么情況,卻只抓住了空氣。他們相視一眼,跟著雅歌跑了起來。
張雅歌一路上不知撞了多少人和多少個行李箱,張雅歌毫無理智地只是機械般地說著對不起。到買票處,顫抖著問:“一張最近的N市的機票。”
“女士,有的。但只有商務艙了,可以嗎?”
“可以可以。”
在后面的葉之恒、蘇念安、周夢冉也氣喘吁吁趕到。
蘇念安焦急地問道:“你要去哪?”
雅歌眼神空洞地回答道:“回家。”
蘇念安拉住她:“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張雅歌順著墻蹲下來:“我爸出事了。”
另一邊周夢冉到買票處,說道:“跟剛剛那位女士一樣的地點,三張。”
拿著機票回來的周夢冉,蹲下來,說:“我們陪你去。”
飛機上,雅歌盯著窗外,一言不發。蘇念安小心翼翼地問雅歌:“要跟哥哥講么?”
張雅歌突然像受了刺激一般:“不可以,不能告訴他。”
三個人都看向了她,她又恢復平靜地說道:“這兩年日夜苦戰只是為了這個千分之一通過的機會,如果告訴他了,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因為我而放棄這樣的機會,如果會,我會愧疚一輩子。要是有機會,我會親自告訴他。麻煩你們,不論發生了什么都不可以告訴他。”
三人想到蘇思安的努力和張雅歌的請求只好應下了。
半個小時的路程很快,下了飛機,四人匆匆趕往了醫院。到了醫院ICU病房門口,看見媽媽和幾個親戚。
平日里打扮干凈的母親,今天看見卻是頭發散亂,掛滿淚水的臉,穿著睡衣,睡褲一邊翻著一邊沒翻,腳上仍是家中的拖鞋。
雅歌的腳像拖著鉛一般,一步一步走向母親,她不敢相信。母親看見她,仿佛最后一點堅強都決堤了,緊緊地抱住雅歌。
旁邊的親戚一邊掩面哭泣,一邊輕拍著這對不幸的母女。
葉之恒、蘇念安、周夢冉走上前,喊了一聲阿姨好,張媽才放開雅歌,擦了擦雅歌臉上的眼淚,又擦了擦自己的,回了一句:“好。”
張媽被眾人扶著坐到了椅子上,跟雅歌解釋道:“自從諼諼去世后,你程叔叔的精神一直都不是很好,和你爸爸的合同一結,就去國外了,給你爸爸介紹了幾個新的衣服供應商,不過之前因為和程叔叔的交情,所以衣服的進價都會低一些,而新的供應商不僅未打折,還在原來的基礎上漲了很高的價,進價貴了,售價自然也高了。
自從你讀大學以后,你爸爸的服裝店生意就開始不景氣了,一年前要還大的那一家房租,就把小的那一家盤掉了,原以為生意會慢慢好起來。可供應商一再漲價,附近也多了幾家有競爭力的服裝店。
你爸爸說要為了雅歌的生活好一點,硬是陪著新的供應商喝酒吃飯。
這兩個星期他一直時不時流鼻血,我勸他去看醫生,可他不愿意,說是上火了。
今天早上他去樓下搬快遞上了樓,他就說太累了,坐在椅子上,不一會我聽到一聲重響,我就看見你爸爸躺在地上了…”
張媽說著又抽泣了,“在救護車上,他還一個勁地說不要讓你知道,怕你擔心。到了醫院,沒過多久他就瞳孔放大,動了五個小時的手術,現在轉進了ICU,也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醫生都沒有出來。”
雅歌手挽著媽媽的脖子,安慰道:“爸爸會沒事的。”
“哪位是張臣的家屬啊。”聽到父親的名字,雅歌和媽媽急匆匆地走過去問道:“他(我爸)怎么樣了?”
“情況不是特別樂觀,他是右腦大出血,傷及腦干,在腦子里我們還發現了有一個腫瘤,但這一點你們放心,我們已經摘除了,手術算是順利,但他有往植物人方向發展的預兆啊。還是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醫生嘆了口氣說道。
“那么,請問,如果是植物人,什么時候可以醒啊?”雅歌顫抖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我們醫學上也無法給出具體的時間,這個東西,因人而異。短的幾個月長的也許是十幾年甚至是一輩子…”雅歌突然覺得手臂一沉,轉眼看見媽媽已經暈過去了,“媽!(何嵐!)(阿姨!)”
將母親送到急診室,掛了點滴,是低血糖犯了。
張雅歌坐在急診室門口的長椅上,周圍都是忙進忙出的醫生還有一張張病床往急診室推。
她害怕地抱著自己,親戚們一邊嘆氣一邊安慰雅歌。
她看見周夢冉拿了兩個盆、紙巾、濕巾、成人尿墊,之恒拿著從藥房里配來的白蛋白,走到她面前,夢冉蹲下來說:“這是醫生要求置辦的,你拿上去,順便簽個名。念安給你們買晚飯去了。阿姨肯定一天沒吃飯了。”
雅歌紅著的眼又盈滿了淚:“謝謝。”
辦完這些事,雅歌讓親戚們陪著媽媽,她得回去取錢。
到家門口,卻發現有兩個男人站在門口,雅歌正打算走上去問,之恒拉住她,越過她,笑道:“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開口說道:“我找張臣。”
雅歌說道:“我父親生病,請問您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您父親之前在我廠拿了批西裝,總價是二十萬,還差尾款十五萬。合同在這里,您請過目。”
雅歌想著來者是客,先把他們邀了進去,然后給媽媽打了一個電話,證實了這件事。
雅歌將合同簽了,去銀行柜臺取出了錢給他們。
再次回到家中,仔細對了對家中所有的存折,發現只剩下五六萬。可今天的費用就是兩萬出頭。
雅歌對賬目的時候,全被夢冉看在眼里,也默默記下了卡號。
雅歌請求道:“老葉,麻煩你帶我去趟我爸的店。”
來到店里,發現大門緊閉,打開后卻發現凌亂不堪,地上都是衣架,還有幾條隨意垂掛的領帶,走到收銀臺,卻發現桌子上全是酒。
雅歌一揪心,腦海中卻出現父親因為供應的關系,不想讓家人擔心,一人在店里喝悶酒的場景。
整理完有用的東西,聯系了房東,將店面退了。原本不多的積蓄也交了房租。
去醫院將母親接回家,葉之恒和周夢冉去買菜了,念安陪著母女倆。
突然雅歌的電話響了,雅歌看了一眼,發現是蘇思安,轉身進了另一個房間,“喂。”壓抑住即將噴涌而出的難過。“雅歌,我現在在X市,等會要轉機。你們晚飯吃了么?”
“正準備吃呢。你到了那邊記得給我回個電話。”說完雅歌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被發現異常。
“嗯好…”
念安搶過手機“哥,你要不先…”雅歌一臉驚訝,立刻捂住了念安的嘴,用唇語說道:“你答應過我的。”
只聽到蘇思安在另一頭疑問地問。
念安泄了氣:“哥,你照顧好自己。”
雅歌才抒了一口氣。兩人說了兩三句就掛了電話。
做好飯,四人坐在餐廳里吃飯,卻異常沉默。張媽突然開口道:“歌兒,我想把這房子賣了,換一套小的。你爸我們還是得救。”
“嗯好。”吃完飯后,母親先回了房。葉之恒去訂房。念安和夢冉陪著雅歌洗碗整理。這一天太累了,雅歌上了床就睡了。
五點起床,發現媽媽已經做好了早飯。“等你爸穩定一點,我就去工作了。之前公司一直讓我回去干,現在不干似乎也不行了。”
“媽,你放心吧。爸爸會好的。我再讀一段時間的書,就可以出來實習了。”
下午的探訪時間,穿上ICU特制的衣服,洗了手,進去。雅歌時隔了半年看到的父親,卻是包著紗布的腦袋,和插滿管子的全身。
他身邊的各種儀器發出著不同平穩的聲音,似乎在述說他現在狀態還好。
他的眼睛掛滿了淚水隨著臉龐流下,雅歌輕輕撫上他的臉,輕顫著說:“爸,我來了啊。你睜眼看看我好嗎?”
病床上的人卻沒有一絲反應。
媽媽走到另一邊的病床前:“臣,你最愛的女兒來看你了啊。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她嗎,你看看她啊。”
門外的三個人卻是揪心地看著。
蘇念安說:“真的不告訴哥嗎?哪怕哥趕不回來,也能安慰她啊。”
夢冉也拿不定主意,看向之恒,之恒開口道:“你要是跟老蘇講了,以他的脾氣肯定會回來陪著歌兒的,一來給歌兒添堵內疚,二來老蘇也耽誤了學習。我們能做的也只能是幫襯著她們渡過難關。”
“嗯。我回趟家,去問我爸取點錢,給歌兒打過去。”夢冉同意道。
“你要是真這么做了,就不算是我朋友了。”三人聊的太投入,忽略了已經出來的雅歌,她開口道。“錢的事,我和我媽會弄好的。讓你們陪著我已經夠麻煩你們了。后天就要上學了,你們趕緊回去吧。我請了假,就不回學校了。”
三人看見她堅定的眼神,知道她的性格,說一不二,也只能無可奈何默認了。
不過臨走前,念安仍然塞了幾萬給雅歌,念安說,這錢是她平常賺的,跟她父母沒有關系,就當是借給雅歌的。雅歌也只好收下來了。
周夢冉開口道:“我媽媽是心腦血管的專家,你把你爸爸片子給我,我帶回家讓我媽媽她們看看。”
雅歌心里又是感動又是難過,低頭握住夢冉和念安的手,不停地說謝謝。
雅歌單獨找了之恒,“我,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雅歌搓著衣角,低著頭問道。
“嗯,你說。”葉之恒一頭霧水。
“聽說你酒吧招人啊。你覺得,我可以嗎?”
“嗯?那是夜場,很晚,你怎么可以?”葉之恒被她的請求嚇到了。酒吧確實缺兩個駐唱的,但時間都在半夜,很多人望而卻步。
“可以嗎?”雅歌突然抬頭,直視著葉之恒的眼睛。
葉之恒發現,她的眼睛布滿血絲還隱隱泛紅,自從回來就沒有舒展過的眉頭,因為愁勞,蒼白的臉上,黑眼圈顯得格外明顯。
她幾近渴求地要這樣的機會。葉之恒不忍看,別過臉,點頭了。雅歌的心里那塊大石頭也仿佛落地了。
跟他們告了別,雅歌回家處理買房賣房事情了。
另一邊,周夢冉問道:“歌兒找你什么事?”
葉之恒也沒有隱瞞,“她想在我那上班。”
相比較夢冉,念安反應更大一些,“啊?!這怎么行啊。十二點到兩點,她怎么可以。”之恒回了一個他也不知道的表情。三人也沒有辦法地沉默了。
回到家后,夢冉將片子拿給母親,母親在常會上分析了這個病情,發現可治性太低,能用的措施都已經實行,回到家只好跟夢冉搖搖頭嘆氣,拿出一張卡跟夢冉說,作為阿姨和叔叔一點心意給雅歌。怕給多了她們不收。
蘇念安回到家,悶悶不樂,在和父母說了這件事后,念安的媽媽安雯在第二天就趕到了醫院,看望了張家。
為了不影響學業,三個孩子在第二天下午就趕回了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