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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殷紅血漬

  • 紫宦
  • 鯉裳
  • 3058字
  • 2023-07-13 22:41:06

溫荊無言,欲伸手將她雪臂移開。

誰知剛碰到她臂,卻聽得那少女輕嗯一聲,黛眉微蹙,似是極為不適。

未待他反應,已然伸臂壓過他前膛,又環上他頸。

溫荊望了眼那少女顱頂,心下道了句還不若不移。

雖心下腹誹,去卻并未再動她,只兀自僵直了身子。

任一人再縝密謹慎,睡態卻是最為本真之相,無處遮掩的。

這青藍非但舉手投足像她,竟連睡顏都與她如出一轍。

他十幾載在宮中,規矩早已刻入骨髓,便是睡覺亦是極為規整,動也不動攤的,可安月白卻是相反。

先前幾次在野外,溫荊已然發覺她是個不踏實的。或是搭腿在他身,或是伸手環住他頸;一會抱著他臂,一會又埋入他懷。

溫荊閉了眼,強令自個睡去,身上那觸覺卻是不容他忽視。

細細想來,那青藍之手亦像極了她,白若雪霜,膚細若綢,竟擾得他煩悶不堪。

像歸像,阿石查清其身份前,他是萬萬不能將她與阿白靠攏的。

溫荊覺著自個兒好似鍋中煎魚。見或不見、醒來睡去都日日熬著,卻甘之如飴。

他閉了眼,存心要睡,反倒愈發清醒了。又不敢動身,生怕驚醒了一旁的女子,便任由其搭著擁著。

不知多時,溫荊才終于睡去,卻也睡得不深。

溫荊向來不得幾次深眠,總是睡睡醒醒。

如今他身畔有人,又可聞淡淡呼吸聲,便更難以睡深,天未曉便醒了。

肩頭是分外酸困的,原是那青藍竟不知何時枕在了他肩頭。

溫荊緩緩抽身,卻見那女子一個激靈,亦是醒了來。

安月白一睜眼,便見溫荊睨了她一眼,對她道:“醒了?起來穿衣,用罷飯便要啟程了。”

是了,今日便要啟程西行。

溫荊說罷,起身披衣,被中少了一人,自然便寒冷了幾分,讓安月白愈發清醒了。

她一手撐著枕頭,方才坐起,便見溫荊將她的衣物扔在她懷中,又輕了刻嗓,略有別扭道:

“……快披上。”

安月白半瞇著眼穿上衣,溫荊已然背對了她去。

待到她視線清晰,卻是錯過了那人面上絲縷不自然,又聽得他道:

“快些,一會兒讓洛竹送飯進來。”

溫荊說罷,竟是再未回頭看她一眼,抬腳極快地出了門。

安月白一時驚詫,低頭望了眼自個兒紅色小衣,不由笑了出聲。

莫非他白日里見她肌膚裸露在外,反倒自個兒先尷尬了起來?這倒是真有些可愛了。

思量間,柳兒進了門,要動手服侍安月白穿衣。

安月白一起身,方聽柳兒“啊”了一聲,繼而紅了臉。

安月白一回眸,見床上幾點血漬,落在單上分外顯眼。心下一盤算日子,確也到了月信之時,應是晨起時葵水漏于床單。

“啊甚么,還不快去拿陳媽媽來。”安月白向柳兒傳意,伸手捏了下她面頰,方才點醒了柳兒。

“誒,誒!”柳兒聞言,方知那血漬不是別的,原是葵水。她還險些當成是姑娘初夜落紅呢!著實羞臊死人。

柳兒忙不迭跑去取,一會兒便拿了來。安月白換好后,卻又聽柳兒問:

“姑娘,那這單子,要拿去換洗了么?”

安月白面上微紅,垂眸望了眼那艷紅血漬,卻是搖了搖頭。

如今她既已與溫荊同床共枕,這兩夜里雖無實事,這宅中眾人卻俱當她作了溫荊的房中人,又何必換洗?

“你不必管,洛竹等人自會清洗的。”安月白傳意道,見柳兒方才醒過了酒,連忙點頭應和。

這萬事,關鍵并不在于究竟有無發生,卻在于諸人認為其有無發生。

事已至此,不若恰好坐實了宅中諸人猜想。

總歸今日,溫荊與她皆要離宅西行,宅中下人如何無從知曉究竟是葵水或是落紅。

正說起洛竹,那廂洛竹便已端了早膳進了來。

安月白狀似無意般坐于桌幾旁用餐,見得幾個小丫鬟去重鋪了二人床鋪,掀開被后皆是紅了臉頰,互相以肘搗著彼此,示意對方來瞧。

洛竹見幾丫鬟似在笑鬧,疑心是她們不用心做活,便上前去一探究竟,幾個丫鬟默契為她讓開了條道。

到了床前,望見了床上那點點血紅,洛竹亦是面上一尬,繼而斥道:

“有甚么好看的,沒出息的東西!”

“還不快把床單拆下來,再把下層的先拿去清洗了!”洛竹道,心道這青藍著實厲害,與老爺同房不過兩日,竟就這般痛快地獻了身。

這女子初次落紅的床單,原是不能隨意清洗去的,須先存起,再日后問老爺放于何處。

這廂眾鬟各懷心思,那畔安月白卻是吃罷了飯。方推開碗,便見阿東在門外請示:

“姑娘可曾用罷了飯?馬車已然備好了,老爺正候著姑娘吶。”

柳兒望了眼安月白,即刻出門搭話:“東管事,姑娘已用罷了,東西亦收拾妥當,現下便出門。”

“誒!”阿東道,望著柳兒點點頭。

這柳兒,較著三年前是強干了不少,出落得亦愈發秀麗了。

三年前,她還是個行事莽撞的毛丫頭;這幾年中,在紫宅跟著溫荊,又去將軍府服侍安月白,是學了不少東西去。

如今又被安月白指派來服侍青藍,竟也頗有幾分樣子了。

阿東思量間,見著那青藍已然出了屋,便立時為她帶起了路,親送她到了馬車前。

柳兒去將安月白藥材藥箱之類安置妥當,便與安月白進了同輛馬車。

溫荊卻并未進廂內,仍是在前方騎馬。余光留意那青藍入廂后,便駕馬率先開了路。

安月白坐于廂內,只覺困意漸濃。偏柳兒亦是個睡不飽的,二人便相互依偎著一道睡去。

顛顛簸簸了一整日,再停馬已是黃昏。孟擎嘯甚為看重溫荊此行,特命暗衛軍喬裝打扮為馬夫,隨溫荊一道出行。

入夜,溫荊下馬,向驛站示出正朝掌印玉牌,眾人便入駐了站內,又命暗衛軍倒班值夜。

溫荊令柳兒將青藍先行帶上二樓的住處,他則在隔壁安歇,有專人為他們送餐。其余暗衛軍在一樓用飯,飯后歇于通鋪。

是夜便這般過去。第二日,安月白在馬車靜坐時,卻忽察有異,抬簾相望并無所得,便立時皆蠱探測,借其目力望見一人,登時心口一慌。

那人身形甚為熟稔,正是青虹門主沈江流!安月白不由掩了口,他竟還活著!

果然先前在崖中,以她幾人之力,并未殺得沈江流。

還未等安月白思罷,那男子早已消失于此。

安月白忙召守身蠱皇聯結萬蟲,查探青虹之人現動向;又鏈接銀雪蟻,將今日見著沈江流之事回報給翟青。

如今正朝內外,武功奇絕者不過三人——正朝圣上孟擎嘯,青虹門主沈江流,青面毒圣翟青。

而這其中,又屬翟青與孟擎嘯、沈江流糾葛深刻。翟青是翟家人,長于宮中,卻游歷在外;又曾是青虹中人,曾深得沈江流信任偏袒。

如今翟青被逐出青虹,又被青虹中人追殺;雖回歸皇宮,卻并未投身為圣上效命,正處于陰陽兩分之邊界,身份微妙。

先前銀雪蟻來傳訊時,安月白已運守身蠱皇之力查探青虹動向。可卻因距離遙遠,只能探測出西面鬼淵方向有動靜。

鬼淵位居西戎與正朝邊界,大約五日后便能抵達其邊側。溫荊既要前往西戎,到時路過鬼淵,她再尋法子去查探師父狀況。

一晃,已然到了正朝西陲。溫荊率眾人歇在了正朝邊境驛站,令眾人夜里不得外出,違令者軍法處置。

此驛站距鬼淵約莫十里。月明星稀,安月白靜觀著地上那銀雪蟻排列變幻陣型,不由眉峰暗蹙。

翟青傳訊,示意已尋到滅魘草,但卻為避開青虹門人追殺,逃入鬼淵深處,現今正在搜尋出淵之法。

據傳聞說,鬼淵深處直通地下,是聯結陽世與陰間之處。其中毒氣彌漫,野獸不入,是天然屏障,卻亦是絕佳牢籠。

翟青此條傳迅,都是進入鬼淵前馭蟻所傳。對于安月白所言見著沈江流之事,翟青并未訝異,只是讓安月白萬事小心,那沈江流大抵是沖他與滅魘草而來。

翟青傳訊,要安月白先隨溫荊西行,若沈江流不率先尋上他們,就不要先行去招惹沈江流。說在這些時日,他會再尋出鬼淵之法,若是來得及,便在溫荊安月白折返時再去尋他二人。

安月白看罷,一顆心為翟青懸起。這鬼淵易近難出,端是詭譎之地,如何能不憂心?

況她并不知沈江流去向何方,是否跟著她與溫荊一行,如今是危機四伏,不得不防。

正朝本與青虹門無仇,更敬青虹世外義士,本是互不干擾。可在韓邰時,為救翟青,她與溫荊已然是得罪了青虹。

先前以為沈江流已死,如今卻見他仍存活于世,自然萬分小心。若沈江流真隨行于她與溫荊,他在暗處,她們在明,只怕是防不勝防。

安月白愈想愈深,一夜無眠。正此時,聽得古婧靈傳意道:“毒丫頭,大事不好了!”

“你那巫妖師姐,從宮中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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