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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激怒溫荊

  • 紫宦
  • 鯉裳
  • 2148字
  • 2019-10-14 08:00:00

溫荊早知安月白要遲些被送出手。但安月白自然不知此事,聽溫荊此言,不禁有些激動,微微顫栗,手心出了些汗。

“公公……”安月白到底還是冷靜的,很快就壓下心緒,又問道:

“公公可知,是遲幾個月?”

溫荊看她這般平靜,只覺無趣至極。他和安月白說這事,料到安月白可能會激動,喜悅,甚至向他諂媚。他猜得不少,這安月白卻一樣兒都不占,仍是淡淡的。

她平靜至極,無關(guān)痛癢。好似溫荊先前說的不是大事,不是關(guān)乎她未來的事兒,倒像是溫荊通知她晚些吃飯一般。

溫荊又聽安月白問遲送多長時間,便冷笑一聲,道:“怎么,雜家虧待姑娘,讓姑娘受了罪,才這般急切,心心念念早些脫身?”

安月白張了張口。她還未出言,溫荊又斜瞟了她一眼。那眸光太利,似是要尋出她的痛處,好剜出她的失意一般,嘲諷道:

“姑娘身子這般弱,三天暈兩天燒,師父在姑娘身上找甚的床笫之歡?”

果然,溫荊此言一出,安月白臉色變了。她臉色先是有些紅,繼而又發(fā)白,又氣憤得有些氣息不穩(wěn)。最終,她唇顫了顫,臉色發(fā)青。安月白不再看溫荊,低了頭去,也不曉得在思量什么。

溫荊再未開口,安月白也不發(fā)一言。

“下去吧。”溫荊看她這般,心里煩悶,揮揮手,想讓安月白下去。安月白聽他這話,又直直看他,竟道:

“月白不下。”

這四字一出,干脆利落,似是打定主意要忤逆溫荊。

溫荊變了神色。那安月白不知是太過青稚,或是太過有自尊,竟能這班硬氣,著實可笑。她當(dāng)她是誰,有甚資格說不?

他凜凜眸光鎖住安月白,戾氣盡露,冷如蛇蝎。安月白索性又跪了下去,道:

“公公既說月白身子弱,也該給月白些許補(bǔ)藥。月白是個物件兒,可終歸是經(jīng)了公公手。公公又說月白不會盥洗,不會吃飯,公公大可讓丫鬟調(diào)教,總歸現(xiàn)在,月白是不如下人的。”

安月白說著,語速極快。溫荊聽她這般說,竟微微勾起了唇,甚至極輕地點了點頭。有趣,看來這丫頭是真不惜命。

安月白說罷這些,才覺出有些心悸;不待溫荊出言,就是低頭,連磕了好幾個頭,覺出害怕。

她面前之人是誰?司禮監(jiān)執(zhí)事太監(jiān)溫荊,高瀾的徒弟!

她是誰?一個小玩意兒,供高瀾取樂兒的!既知自個兒命比紙薄,朝不保夕,又何必逞一時之快,對溫荊出言不遜?!她真當(dāng)自己是個人了,竟一時頭昏,對溫荊說出這番話來,真真愚昧不堪!

她一邊磕頭,一邊道:“月白是餓昏了,燒昏了,語氣硬。但這些話兒,月白還是要告訴公公的。”

可真是稀奇了!溫荊冷笑,并不出言。安月白啊安月白,既已話至此處,怎又忽然發(fā)覺說錯,向他屈膝求饒?

當(dāng)他溫荊是什么人?!

溫荊不耐,聽她磕頭越發(fā)厭煩。安月白本就身小,又磕頭速度快,他索性沉默,直接抓了人頭發(fā),讓安月白停了。

她發(fā)如緞,抓在手中滑而冷。安月白未曾料及溫荊會抓她發(fā),不由得有些驚愕,一時怔了。

溫荊面無表情,眉都不蹙一下。他坐在檀椅上,俯了身子,靠安月白近了些,離她不過一寸左右,近得兩人都能覺出對方的呼吸。

溫荊的面容在安月白眸中放大。此刻她恐懼著,不由有些顫抖。

他眉色稍淺,眼峰卻利。他就這般俯視著她,呼吸帶出些許涼氣。那涼氣掠過安月白的面容,讓她有些心悸。

溫荊松了抓著安月白發(fā)的手,索性捏上她的下巴,讓她仰視著自己,才冷笑道:

“喲,你很好啊?”

溫荊聲音有些隱忍。

他已經(jīng)忍無可忍。溫荊青筋暴起,抓得安月白生疼,她打了一個噤。

安月白被他鉗制著下頜,被迫仰視溫荊,更覺恐懼。是了,方才她是同誰講話?這人看人如同看草芥,她不過螻蟻而已。

但,安月白有安月白的倔。既已觸怒溫荊,她便索性強(qiáng)逼自己直視溫荊。

“本來,雜家念你病剛好,想著以后不必給你饅頭咸菜了。”溫荊輕笑了下,將安月白的下巴甩到一邊,站起身。

“不過,姑娘既這般有骨氣,那便餓著吧。”溫荊一甩袖子,索性出了門,又頓了下步,轉(zhuǎn)頭,對安月白柔聲道:

“姑娘這般干凈,有氣節(jié),今后也便就這般罷。姑娘若為著骨氣,餓死在這兒,雜家也不嫌臟。”

“雜家手里的死人可海了去了。若是真到那日,總歸,姑娘是最年輕干凈的。”溫荊說完,頭也不回,甩上了門。

方才,溫荊將“年輕干凈”咬得分外重。安月白聽得寒意頓生,脊背發(fā)涼。

她知他是在刺她,踐踏她的要強(qiáng),碾碎她的自尊。是了,她干凈,有多干凈?如管家婆所言,她不過是個伺候閹人的。

她冷靜下來,悔方才自個兒一急一氣,說出一番蠢話。

溫荊是誰?她命如草芥,若是真觸怒了溫荊,他是那久沐人血的厲鬼,定讓她生不如死,到時她可往哪處哭去?

安月白渾身發(fā)抖,此時更覺有些許痙攣,張口欲嘔。

此刻房內(nèi)空無一人。她開始有些慌了。那管家婆去了何處,被如何處置,她自然是不知;但想也知道,溫荊定將那婆子往死里作踐。,

她來溫荊宅子,前幾天都是吃饅頭咸菜。后來她同管家婆不睦,連這些都沒了。

再后來,就是她生病發(fā)燒。現(xiàn)下昏病了幾天,醒來后,也就吃了柳兒喂得那碗粥。她是真有些吃不住的。她是個惜命的,總不能真如溫荊所言,為著“氣節(jié)”,餓死了事。

安月白坦言,自己是個愛命的。哪怕是活幾日也好,也要活著的。在活著這個條件下,求一個閹人又如何?

但要她現(xiàn)在就又去求饒,反而不好,不能現(xiàn)在就去。不是因她覺著求宦官無面,她早就不要臉面了。

之所以不立刻去,原因有二:

一是怕溫荊只更看不起她,往死里作踐;二是溫荊此時氣頭正盛,此時去了,怕是更不好。萬一去了,更激溫荊,更危險呢!

安月白思前想后,又拿拳砸了下地,咬緊唇瓣,直咬得血冒出來,也無心沾掉。

安月白啊安月白,你真要死在這張嘴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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