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柔情廝磨
- 紫宦
- 鯉裳
- 3033字
- 2023-06-06 00:01:00
溫荊從皇上處出來時,正見昭妃帶著古玥歡,預備來向皇上謝恩。
已是正午,日光有些晃眼,映得安月白愈發白璧無瑕,恍若神女降世般明艷奪目;只是少女神色甚靜,帶出些淡漠疏離來,恰似冰雪高潔,縱使秋陽明媚亦不可消融。
溫荊垂眸直視地上,向古雪娉二人行禮:“臣請昭妃娘娘安,見過玥歡小姐。”
古雪娉同安月白一齊向那溫荊微微伏身,盡了禮數,那當值的宮人便進了里間同皇上稟報。
安月白望了眼溫荊,見他形容消瘦不少,不由得攥緊了袖口。那人興許這幾日頗不好過,眼眶都深了些,眼下淡淡發青,知他未得安眠。
溫荊向古雪娉、古玥歡二人一鞠躬,便轉身離開。他走得不甚快,風吹得他的衣角起了波,在安月白心中蕩出千層漣漪。
“娘娘,皇上有請。”宮人恭敬回話,古雪娉便回眸看了眼古玥歡,安月白起步跟上,心里卻盡是溫荊。
若非她修成了寧心道,只怕這須臾片刻便已遭那子蠱反噬了。再見一眼那人,過往千帆俱現,她竟品出些他的咸澀苦意來。
安月白謝罷了恩,皇上孟擎嘯命司禮監及制衣局這幾日為凌親王和她量體裁衣,親制喜服;又道體恤古將軍尋妹得歸時日尚短,在裁衣后再送古玥歡回府,也好一全將軍府諸人親情。
司禮監。安月白一怔,見孟擎嘯道:“五皇弟的婚事,自是要好好準備,朕會親自讓溫荊一一督辦,必給你二人個圓滿。”
何其諷刺,倒讓溫荊親送她嫁入王府,是真讓他為她做嫁衣裳了。
安月白心下刺痛,面上卻是不顯,跪謝皇恩,禮數至恭:“民女謝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最后一字說罷,竟是心口稍絞,喉嚨生甜,半口鮮血涌入口腔,卻又被她生生咽下。安月白強運寧心法,勉強保住心脈,才撐到與古雪娉一同離開。
在離開前,卻又被孟擎嘯叫住,聽得他在身后道:“玥丫頭,這幾日去看看你師父罷。一則謝師恩,二么……”
“他又即將離宮了。”孟擎嘯嘆道,“再見一面也更難了。”
安月白轉身,向皇上一揖:“民女謝過皇上提醒,今日便去。”待出了門,便對古雪娉道:“娘娘,您身懷有孕,先行回宮休息罷。玥歡一人去見師父即可。”
待古雪娉上了轎,安月白才快步向著太醫院走去。進了醫院,見過了呂衡,忙去先前莫棋仙藥浴處查看。
距上次見莫棋仙已有七日。安月白叩罷了門,卻是無人應答,以為內里無人,一推門卻是面上一紅,竟有些懷疑自個兒看花了眼,忙轉過身。
床上,翟青竟在同莫棋仙晝寢,二人俱是衣衫不整,師姐更是玉臂橫陳。床單上零星幾點水漬血漬,縱是再不更事,也一眼便知發生了何事。
安月白剛想趁二人不知她來時悄然出門,卻聽莫棋仙晃著翟青,“師父師父,有人找你呢。”
不對。聽莫棋仙說話,竟頗似童真小童。莫非是因著少了滅魘草之故,莫棋仙的神魂并非她如今年齡。
可若是如此,師父又怎會……安月白一慌,翟青已然醒了過來,一見安月白背對他二人,忙將莫棋仙遮了個嚴實,對安月白道:“白兒,去隔壁說話。”
翟青出言時,嗓竟有些啞,倒是坐實了他與師姐……安月白聞言,連連點頭,如得大赦,忙推門去了隔壁。翟青穿衣速度甚快,也飛快進了來。
兩人都有些尷尬,卻總得有人先出言。
“你都看到了。”翟青說此話時,安月白卻也同時開了口:“師姐她……”
二人一道開了口,卻又相顧無言。安月白移開了目光,聽翟青道:“她身體已然無礙,卻少了滅魘草,仙兒這幾日,一時是如今年紀的心智,一時又如懵懂孩童。”
翟青說罷,面上竟也有些不自然,道:“我是碰了她,但那是昨夜她恢復正常心智,一時……”
安月白見師父愈講聲音愈小,又見他干咳一聲,竟覺著有些好笑了起來。師父也應當是初場肉味,竟同那毛頭小子無甚區別,倒真苦了還要同她解釋。
“白兒知道的。”安月白道,“您與師姐早已超越生死,兩心相許,又即將分離,自是常情。”
翟青見安月白神色還算如常,也只得嗯了聲。
可翟青嗯罷后,師徒二人竟彼此看向旁出,均有些不知如何再開下句。
安月白想起此番找翟青的目的,便開口:“師父,您何時啟程?”偏她開口時,翟青亦同時開了口:“你那心法可有練成?”
二人說罷,竟不覺都相視一笑,這才將方才那些羞赧拋之腦后。翟青道:“為師預計五日后離宮。”
五日后么。安月白點頭,亦答復起翟青的問話:“徒兒不敢自負,只算是略有所通,具體如何,還請師父自行考察。”
“嗯。”翟青朗然一笑,“白兒是真長大了。”他說罷,卻是赤瞳映光,“小心了。”
翟青是世上少有的武學天才。安月白的血瞳察術亦是得翟青所授,卻不過是翟青赤血瞳術的皮毛罷了。
如今直面翟青施展瞳術,安月白只得瞬開寧心道法,眸溢雪光。翟青雖為著試她,刻意中了她的心法,卻仍能保留原先二分之一的速度,對安月白道:“你在此心法上,可以試著攻向為師。”
“……是。”安月白說話間,已如鴻毛落羽,輕若無息。翟青眼見左右盡是安月白的幻影,周遭銀月絲欲纏體,不由一笑。
便在翟青笑間,那些銀月絲盡數碎開,恍若細雨墜地。安月白凝神,心底無聲發咒,只見翟青的視角開始扭曲,終覺時間徹底靜止。
安月白對準翟青,一道銀月絲抽向他的手指。
可翟青卻在那銀月絲觸到指尖前一刻解了靜心咒,瞬移至安月白身后,方拍了她肩。
安月白陡然一驚,再睜眼時只見翟青在她面前笑問:“回神了?”
“師父。”安月白一抿唇,“鬧了半天,您還不是施展血瞳幻術在先,與我的精神力纏斗了幾刻么。”
原是早在安月白運用心法前,翟青已然用上了幻術。剩下那諸多場景,皆是二人意志相爭。
“這樣快些。”翟青拍了下安月白的肩,漸漸嚴肅:“況且心法與瞳術在意志上相抗,是最能了解你修到何種境界的。”
“短短七日,你竟已憑借心法,同為師的血瞳術一抗,可見已達中階了。”翟青沉吟道,“待為師再返皇宮,你就當與為師同位寧心高階了。”
安月白垂眸:“白兒會加緊練習,但比起心法高階,白兒更愿師父能平安歸來。”
滅魘草本就是只見經傳,世間少有之物。翟青此行,免不得千難萬險。況翟青如今又已被青虹逐出,若是孤身遇著青虹眾人……安月白實不堪想。
眼見安月白有些低落,翟青拍了下她背:“若天下尋草之人都有去無回,那又是誰人錄它在冊的呢。”
“放心。這天下若是我不成,那便再無能成之人了。”翟青笑著寬慰安月白,倒見安月白一滴清淚劃下,卻亦是笑著看向他:“師父說的是。”
翟青望著安月白,又想起她幼時的模樣,笑道:“不哭了。”抬手替她拭淚。
正此時,卻見房門被驟然打開,那莫棋仙沖了進來,如八爪魚般攬著翟青。幸而她是衣著整齊的,卻是惡狠狠瞪著安月白,轉眼梨花帶雨問翟青:“師父,你把她趕走,不要再同她講話!”
得了。安月白扶額,看來她這師姐是自幼便將她視作情敵了。如今眼見翟青被莫棋仙勒得有些喘不過氣,安月白卻只對翟青同情一笑,繼而扔下句“師父我先走了”便推門消失不見。
師父五日后離宮,她便在他離宮那日再去送他就是,如今才不作那沒眼力見的,擾人愛侶廝磨。
待安月白走后,翟青方漸漸讓莫棋仙平靜下來。見莫棋仙哭得喘不上來氣,知她此番大抵又回到了幼童心智,只得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哭包。”
莫棋仙撲入他懷,翟青便也就這般抱著她,伸手不住撫摩著她的背,“仙兒乖,不哭了。”
懷中人哭聲漸小,翟青方松了口氣。昨夜她忽然恢復二十歲的心智,那般撩撥他,又給他下了情毒,這才……
但他并不后悔,甚至可說是渴慕已久。從前不碰仙兒,是一直把握不準能否真能為其續命。可如今她此肉身已經可活至常人年歲,便只差那滅魘草了。
翟青覺著懷中人呼吸漸沉,疑心她是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便輕輕將莫棋仙撤開了些,果然見那絕色女子呼吸漸勻,已然安眠。
真是頭痛,但她向來如此。翟青神色似有無奈,卻是將莫棋仙打橫抱起,推開門扉。光灑在二人身上,照得翟青心下柔軟一片。
仙兒,再等等我。等我歸來,將那滅魘草帶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