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牛排店很適合閨蜜們來聚會，環境好，也比較安靜，適合幾個女人聚在一起談論八卦。

牛排上來了，常敏一直覺得來吃這種滋滋響的鐵板牛排有種非常熱鬧的氣氛。

常敏一邊笑著一邊開始切牛排，嘴上還說著：“真是不好意思，也沒有問問你想吃什么，就直接帶你來吃牛排了。”

孔玉舟回復了一個非常直男的答案：“沒事，我不挑食。”

常敏忍不住感嘆：“真好。”

孔玉舟疑惑的問：“什么真好？”

常敏放下刀叉，看著孔玉舟的眼睛說：“我是說，覺得你們這樣的年輕人真好。”

孔玉舟說：“大家不都是年輕人嘛。”

常敏說：“我已經在社會上工作好幾年了。但是，你不同，你還有大好的前途，有無限的可能性。”

孔玉舟笑了一聲，說：“哈哈，其實我經常覺得自己是老年人心態。”

常敏說：“只有年輕人才會覺得自己心態老，像我們這樣的老人家沒有什么心態老不老的。你們對未來還擁有選擇權，未來還掌握在你們手掌心里。所以，你那哪是心態老，分明是心態好。”

孔玉舟說：“常老師，我可沒覺得有什么選擇權，對我來說，更多的倒是迷茫，也不知道以后會是個什么樣子。”他苦笑一下，低下了頭。

常敏安慰道：“你別擔心，看看鮑教授，我覺得你們專業出路還是很多的。”

“鮑教授和我們不一樣，他有天分，而我只是靠努力。”提到鮑春來，孔玉舟反而更加沮喪。

常敏心想這氛圍可有些不太對啊，本來他只是單純的羨慕像他這樣的年輕人，而不知怎么的竟然把話題帶到了關于“發展前景”這么個有些沉重的問題上來。不過現在的學生看起來比自己當年畢業的時候壓力似乎要大得多，她還記得她當年畢業之后，像個二傻子一樣隨波逐流，絲毫不擔心未來會變成任何可能的樣子。

常敏對孔玉舟說：“不是所有有所成就的人，都是天賦異稟，我相信，絕大部分都是踏踏實實的走好了腳下的每一步路，一點一滴的努力和積累，才能達成現在大家所羨慕的成就。天賦這種東西，畢竟只是屬于極為少數的人，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與其考慮比不上那些天才，還不如考慮如何從普通人中脫穎而出。”常敏熬了一碗雞湯，搭配上溫柔的笑容和語氣，在充滿牛排香氣和輕柔音樂的環境中，傳達給了坐在對面那個一臉若有所思的年輕人。

孔玉舟臉上的笑容慢慢浮現，常敏不知道是不是他將自己說的話聽了進去，只見他舉起手邊的玻璃杯朝自己示意。

孔玉舟說：“謝謝。”

常敏平時不喝酒，便舉起手邊的果汁與他對碰，同時玩笑說道：“以果汁代酒，干杯？”

孔玉舟看了看兩人手里的杯子，笑著說：“干杯！”

放下杯子，常敏說：“你好像是北方人，酒量應該不錯吧？”

孔玉舟說：“我酒量一般般，上學也沒時間喝酒。但我老家是青島的，所以我比較喜歡啤酒，但是外面的啤酒又沒有家里的好喝，所以出來之后也喝得少。”

常敏不禁想到網上流傳的段子，問：“你們那真的用塑料袋裝啤酒喝？”

孔玉舟笑道：“是真的。”

常敏說：“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孔玉舟笑：“說著我都開始懷戀家鄉啤酒的味道了。”

常敏：“青島是個好地方。提到這個地方，就會想到海鮮和啤酒。”

孔玉舟：“是啊，海鮮可比S市這邊便宜多了。感覺來這邊都吃不起海鮮了。”

常敏：“花甲和蟶子還是吃得起的。”

孔玉舟點頭，但隨即又說：“還是比我家那邊貴。”

常敏哈哈一笑說：“等你下次回家好好吃一頓海鮮。”

孔玉舟說：“嗯，正好回去把禮物送我媽。她一高興，估計能整一大桌菜。”

常敏有些羨慕地說：“太幸福了。”

兩人閑聊到晚餐結束。不過因為常敏團購的是代金券，所以她還要去前臺買單。

“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買一支甜筒？”常敏支開孔玉舟，免得等會她買單的時候孔玉舟等在一旁覺得尷尬。

“沒問題。”孔玉舟朝常敏笑了笑說，“謝謝常老師款待。”

常敏在收銀臺等著付款，因為是團購的券，所以必須來收銀臺掃碼付款。

“請您把團購的二維碼出示一下。”收銀的小姑娘扎著一個丸子頭，沒有太多的表情，有些冷清的對常敏說。

常敏從手機里翻出二維碼。

“滴——”收銀小姑娘拿著掃碼槍對著她手機上的二維碼掃了一下。

“可以了。”小姑娘放下掃碼槍，冷冰冰的對常敏說。

“謝謝。”常敏禮貌性的回復，收起手機正準備離開。

“這不是常姐嗎？”一個女聲從她身后側響起。

這個聲音很熟悉，常敏扭頭一看，果然是個“熟人”。

“小敏，這么巧啊……”站在那個女人身邊的是一個男人。

“是挺巧的。”常敏轉過身，面向他們兩人。

“常姐你現在應該找到工作了吧，在哪高就呢？”說話的女人聲音嬌滴滴的，她雖然是在問常敏，但是眼神卻看向她身邊的男人。

男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飄忽的朝著常敏這邊瞟。

“我啊，自然是有好去處，找到一份錢多事少沒人管的好工作啰。”常敏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暗罵自己何必這樣死要面子，但是卻完全控住不住此時從自己嘴里往外冒的句子，“不像以前，拿那么一點點工資，卻有那么多束縛。哎，對了，小楊啊，你還在公司熬工齡嗎？”

“現在能找到個大公司熬工齡也好過去不知名的小公司朝不保夕得好。”那個喚作“小楊”的女人的目光終于看向了常敏，雖然是笑瞇瞇的模樣，但那眼神里卻帶著一股子不爽。

“喲，不錯嘛，看來我走了之后，你的覺悟又提高了不少。”常敏有些做作的掩口笑道，“想起來以前你還是我面試進去的呢，看來我的眼光確實不錯，你對公司真是忠心耿耿。”

“常姐過獎了。”小楊似乎不想多說，想挽著那男人的胳膊往外走，“那常姐咱們以后常聯系，我們就先走了。”男人掙扎了一下，看起來頗為尷尬。

常敏含笑微微點了點頭，說：“以后常聯系。”

正在這時，孔玉舟一手拿著一只甜筒走了過來，十分自然的遞了一只給常敏，嘴里說著：“剛好第二個半價，我就買了兩只，一人一只。”

“他是？”小楊身邊那個男人終于開口問道，完全不顧及小楊陰沉的臉色。

常敏接過甜筒，暗暗遞給孔玉舟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嘴。

“他？”常敏假裝疑惑的望向面前那個男人，“他是我……這個關系該怎么說呢……”然后故意蹙起眉頭，欲言欲止。

“常姐，你可真厲害，這么快就找到這么帥的小男朋友。”小楊插話道，“比你小不少吧？”

“哈哈，年齡差不算什么，你不也差不多嘛，吳楓比你可也大了好幾歲呢！”常敏拿眼神在對面這對男女臉上來回掃了掃，吳楓正是那個男人的名字。

常敏看著對面兩人一臉不快但又不好說什么的樣子，實在是讓她覺得心里很爽快。

“我們快走吧，電影就快開場了。”孔玉舟卻突然牽住常敏的手，然后又帶著歉意對那二人說，“不好意思，電影快開場了，我們先走。下次有機會一起出來聚聚。”說完拉著常敏就走了出去。

常敏有些懵，心里想這個孔玉舟估計聽出來自己和那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了，所以才這樣給她圓個場，于是任由他牽著坐著自動扶梯往商場樓上去。

到了電影院門口，孔玉舟才放開常敏的手。

“謝謝你。”雖然剛才常敏在那二人面前似乎是占了上風，但她心里知道，她早就輸了，輸的一塌糊涂，那一時口舌之快的興奮過去之后，心底像是有個無底的洞，讓她覺得無比的沮喪。

孔玉舟問：“你前男友？”

“嗯。”

“哦，那我們看電影去吧，電影要開場了。”孔玉舟卻不再追問，而是拿出兩張電影票。

“真看電影啊？”

“對啊，我剛才買甜筒的時候順便買的票。”

“哎呀，甜筒快化了。”

“走，我們快進場，電影已經開始了。”

孔玉舟對剛才的事情只字不提，三口兩口把他手里的甜筒吃完，再跑去買了兩杯可樂，捏著電影票就催著進場。

常敏心底的洞還在那里，但此刻，她覺得還是先把甜筒搞定再說。

爆米花電影其實也很有意思，至少在那九十分鐘里，可以讓常敏忘記一些心頭的刺痛，跟著眾人一起哈哈傻樂，倒也痛快。

電影散場，常敏和孔玉舟急忙趕地鐵回學校。

快到學校門口，孔玉舟說：“常老師，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沒事，不用麻煩你啦，學校旁邊治安挺好的，我自己回去就行。”常敏連忙拒接，畢竟對方今天看見了自己難堪的樣子，雖然孔玉舟沒有多說，但她多多少少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那好吧，我走啦！”孔玉舟倒是爽快，和常敏擺了擺手就往學校走去。

常敏也轉身往小區那邊走。走到門口才想起來，自己沒帶鑰匙。

敲門，咚咚咚，沒有人應答。

給房東打電話，沒人接……

常敏抓狂，心想今天怎么回事，難道是出門沒看黃歷，難道今天真的“不宜出門”么？

常敏慢慢踱到小區門口，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難道房東已經睡了？

“常老師？”

常敏一看，正是孔玉舟。

“你不是回宿舍了嗎？”

孔玉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覺得有點小餓，出來吃點東西。”說完看向常敏，問：“常老師你怎么也在這？”

常敏嘆了口氣，告訴他鑰匙丟在房間的事。

孔玉舟說：“趕緊找個開鎖的人，你總不能一直在外面等吧。”

常敏嘆氣：“等到十一點半，要是室友還沒回來，我就找人開鎖。”說完，常敏又嘆了一口氣，她的房間門是掛鎖，實在不行可以拆了，但是大門是防盜鎖，她還有兩個室友，要是私自開鎖，以后她們知道了，肯定覺得不妥當。常敏很后悔沒有和室友們處好關系，本來想都是各自住各自的房間，應該沒有什么需要聯系的，平時有什么問題直接見了面溝通就夠了，所以導致她連兩個室友的手機號和微信都沒有，此時常敏才知道，不僅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人也一樣——人到用時找不到啊！

孔玉舟說，“常老師，你餓不餓，要不一起去吃碗面？就當是宵夜，我來請客。”

“也好，不然這樣干等著也無聊。”

學校門口的小店還沒打烊，零零星星的學生還坐在店面里，店面不大，放了六套深褐色的桌椅，收銀臺后面的墻上掛著燈箱，燈箱上是菜單。在桌邊的墻面上貼著大紅色的可口可樂的廣告，廣告上是一群開懷大笑的年輕人舉著可口可樂開懷暢飲的模樣。

孔玉舟問：“你吃什么？”

“雞蛋炒面。”常敏說著就找了個位子坐下。

鄰桌坐著兩個學生模樣的小情侶，兩個人坐在一側，男孩子在吃面，女孩子拿手機自拍。“哎，我們來錄個小視頻嘛。”女孩子撒嬌說。

“哎呀，我剛下自習，餓死了，讓我好好吃碗面不行嗎？”男孩子有些不耐煩。女孩子頓時沒了聲音。

這時候孔玉舟坐到了常敏對面，手里拎著一瓶啤酒和一瓶礦泉水。

“啤酒和蔥油拌面還是很配的。”孔玉舟笑了笑，將礦泉水遞給常敏，“飲料的添加劑和糖分都太高，女孩子還是喝點礦泉水更好一些。”

“你用啤酒配拌面，我就得用礦泉水配炒面嗎？這可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常敏接過礦泉水，打算擰開，然而……擰不開，又使勁試了試，手心都紅了還是沒擰開。

“我幫你吧。”孔玉舟見常敏擰不開礦泉水，直接把水拿走，擰開了再遞過來。

“性別歧視……常敏小聲嘀咕。

“什么？”

“我說謝謝你呀！”

系著花圍裙的老板娘端著兩盤面走了過來：“你們的雞蛋炒面和蔥油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