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時間,理科4班。
東方末做了幾分鐘題,就煩躁地把筆丟開了。凱風很清楚東方末在煩什么。
“別煩了,快做題吧。這是化學老師的小測,下早自習要收呢。”
“沒勁,看著題就犯困。”
凱風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回頭好好哄哄天畫,沒事的。”
東方末內心覺得,天畫這次不好哄了,而且他也不明白天畫到底氣什么。也許是氣雷寒開玩笑過火,讓她下不來臺,從而把邪火發給他吧。他說,他現在簡直想把雷寒大卸八塊。
“我不明白他這個腦子是怎么長的。你說他故意吧,那倒不至于:就不壞,純傻,純欠抽…”
東方末的聲音引起了前排東衍的注意,他回頭問發生了什么。演算題目的龍容兒雖沒回頭,耳朵也默默關注著。
“他和天畫又吵架了嗎?”
“吵架?不不不,是天畫對他的單方面輸出。”
凱風講了這件事情,龍容兒饒有興趣地湊上來。東方末還在罵雷寒:“沒事找事。”
“東方末,老實說:你情商不在線就算了,難道智商也不在線?”凱風無語地嗆東方末:“你真當藍天畫是因為雷寒的玩笑開過火了,才生氣?”
“不然呢?”東方末理直氣壯。
“藍天畫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我們都是她的朋友,在我們面前沒有丟不丟臉一說。她怎么會因為雷寒的玩笑而生氣呢?”
東方末愣了一小會兒:“所以…?”
“她氣的不是玩笑,而是那個玩笑牽出了一個真相:你看似在追她,卻連一朵花都沒送給她,還覺得這是很麻煩、沒必要的事。”
東方末是不能理解的,因為他真的覺得,送花這件事,既肉麻,又費事,也不實用。他反駁:“難道表達愛意,就只能靠送花嗎?”
東衍說:“方法很多,但送花是基本操作。”
“我不理解。”東方末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還忽然把話柄對向了默默聽著的龍容兒:“你能理解嗎?你們女人,對花都有這么大的執念嗎?”
“我…我?”好突然的問題,龍容兒差點沒反應過來:“我是不會執著于花…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是啊,人和人不一樣。我有我的表達方式,她清楚我的性子…”
凱風大無語,滿臉嫌棄地和東方末掰扯:“她就是喜歡這個方式,要你遷就她嘛!你嫌麻煩,那干嘛不喜歡個實用派?當初為什么不去喜歡百諾?”
“我…”
東方末被這個問題梗塞住了,不是因為百諾怎樣,而是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只能把這個問題拋回去:“那你為什么不喜歡百諾?”
“因為我不是實用派啊!我喜歡有趣、活潑女人。百諾很好,但我們更適合做朋友。”
“哦,那天畫也很有趣、很活潑,你為什么不喜歡她?”
凱風無語凝噎:“東方末,這個問題你再糾結下去,咱們兄弟真的沒得做了。”
“為什么?”
東方末較起勁來了。他想知道,同樣是有趣、活潑的女人,凱風為什么選了沙曼。或者,有沒有可能,他也曾喜歡天畫。
話說,大家好像從來沒討論過,為什么他們團里是“完全配對”,而不存在“三角戀”。
“凱風,你得給我個解釋。”
“喂喂喂,你別亂想!”
凱風看出東方末在懷疑他,可謂如臨大敵、渾身刺撓,從頭到腳每個雞皮疙瘩都寫滿了“冤枉”。
這要他怎么解釋啊?感覺不一樣啊!感覺——感覺怎么解釋呀?
東方末冷笑著拎住凱風的衣領,要他說清楚。剛好值班老師走進教室,要不是龍容兒提醒他們,他倆就被逮住了。
值班老師走后,龍容兒替凱風說話:“我覺得凱風的意思是:喜歡一個人,就要用他喜歡的方式追求他,而不是糾結于他為什么不喜歡你的方式。”
欲哭無淚凱風:“對對對,我就這個意思。”
“只有能完全接納對方的訴求,那才叫合適。”
龍容兒這話,反過來說就是“不能完全接納對方的訴求,就是不合適”。
東方末陷入沉思,剛好鈴聲響了,早自習結束了。凱風驚呼,自己的題還沒算完。
東方末的當然也沒算完,他打算全蒙c得了。龍容兒把自己的試卷拿來:“我寫完了,抄我的吧。”
“謝了。”東方末態度淡淡。
“哎呀好人,謝謝!”凱風感恩戴德。
龍容兒不語,多看了東方末兩眼。她知道東方末聰明,朋友又多,這個道理他遲早明白。
明白就明白,她想讓他早點明白,那種矯情、多事、要人一直遷就的笨蛋花瓶,根本不適合他。
聰明人就應該和聰明人在一起,這才叫旗鼓相當、心智相投。
(這是龍容兒的心聲,不是作者的想法!!!天畫是超級勇敢聰明善良真誠的女戰士!!她跟東方末才叫旗鼓相當!!!)
不一會兒,交了試卷,凱風問東方末要不要去3班門口看看,雷寒不是要送花嘛。東方末同意了。
……
文科班的早自習更注重背誦。下了自習,洛小熠口干舌燥急著喝水,郝成急匆匆的身影從他身邊閃過,像是急著去門口查看東西。
什么都不知情的白錚:“啊——好困啊,我要打盹…”
雷寒“蹭”地站了起來,沙曼和洛小熠對視一眼,跟著雷寒走出去。
曹久愉坐在教室前排靠窗的位置,本來也要趴下睡覺,但雷寒他們組團出門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郝成剛出門,就在前門口發現了一大束紅花。他呆滯地看著這花,不知在想什么。只聽雷寒大聲且故意地叫一句:“哇,哪來的花,好漂亮啊——”
現在是課間,樓道難以避免地有些來往的同學了。花在三班門口,當然更多引起三班同學的注意。三五個同學嬉笑地討論,是哪個同學招來的桃花。
雷寒生怕這花不惹眼似的,把大束的山茶舉起來,講話還老大聲:“什么桃花,你們知道這是什么花嗎?山茶——紅山茶!你們知道它的花語是什么嗎?嗯?”
曹久愉坐的位置,看前門非常清楚,更別提那鮮艷的紅花如此惹眼。
她看見那花,心靈被觸動,就好像那花瓣上清涼的露水滴落在她心頭了。雷寒沒有認,但她迫切地希望著,那就是雷寒準備的花…
東方末和凱風出現在走廊上,沙曼去找他們說話:“嘿,來湊熱鬧了?”
“昂。看看雷寒能整出什么花活。”凱風笑言。
東方末說:“他不是要表白?女主角呢?”
“雷寒說他今天不是表白,只是示愛。”
“哪個是曹久愉啊?”
東方末從沒留意這個人,但他現在有點好奇。沙曼就指著教室里的曹久愉,讓他認識一下。曹久愉現在全身心地關注著紅山茶,也沒發覺。
教歷史的金老師來了,第一節是他的課。他也一眼就看到了那花:“哎呦,誰送的花啊?在學校就談情說愛起來啦?”
“金老師,別這樣說。”雷寒油嘴滑舌:“不知道誰放門邊兒的,興許不是送情人,而是送老師呢——說不定就送您呢!”
金老師大笑:“哪有送這個花給老師的?我沒聽說過!”
金老師走進教室,雷寒就捧著花也進了教室。大家都關注這紅山茶,起哄嬉笑聲四起。
“喲喲,好浪漫啊~”
“這是送給誰的啊?有人認領嗎?”
“天,送花送到教室門口,太有種了。”
人群中的曹久愉,也看得更清楚了——
好美的紅山茶,像火焰、像鮮血…但曹久愉覺得,這些事物雖鮮艷,卻比不上,將這山茶形容為“女子的紅唇”。
是明麗的、大方的、燦爛的、嬌艷的女子——上妝后的紅唇——那紅色出現在女子的唇上,像是她自信又高傲的精神之象征。她會被簇擁著、矚目著——花團錦簇、轟轟烈烈…
“你們這代學生跟我們可真不一樣了。我們那時候,哪有學生在學校送花啊,都幼稚的很,腦子里就是學習和玩…”
金老師喋喋不休了許多從前的事,讓本就沸騰的教室更加熱鬧。好不容易等到他話畢,雷寒主動說:
“沒人認領,這花也不好浪費啊——不然金老師你借我個花瓶,把它插起來,放窗臺上——點綴教室,讓同學們看到,一天都有好心情~”
金老師還沒表態呢,雷寒就自顧自地把花抱到曹久愉旁邊的窗子前,笑嘻嘻地說:
“曹同學,你看——放你這兒行不?不打擾吧?”
曹久愉面色含笑,和他對視。她的眼睛盈盈的,好像被花的明艷所點亮。她的唇沒有搽上口紅,但還是很漂亮。
她的漂亮、明麗、滿足、欣喜,雷寒都能看得見,所以他并不因為二人間的幾秒僵持對視,而感到不安。忘卻時間和環境的幾秒對視后,曹久愉看著他的眼睛,言:
“行啊。”
“那我去找個花瓶!”
金老師通過他們的對視,看穿了事件的本質,所以當雷寒捧著花出去時,他踹了雷寒的屁股一腳,笑著說:“臭小子。空花瓶在我窗臺上——”
“好嘞!謝謝老師——”
洛小熠的手機連著‘預言家’的論壇賬戶,他給豹貓發了一句‘現在你信了嗎?’他還在觀察郝成,郝成只是呆呆的,沒有反應,也沒有看手機。
但他很快就收到了豹貓的回復:
‘你想怎么合作?說你的條件’
洛小熠看看郝成:這條信息顯然不是郝成發的。他走向郝成,提起了偵探社團的事。
“你上次不是說有興趣嗎?我們就差一個人了,要不要來參加?”
“你們在查論壇上那個預言家嗎?”
郝成關心的果然是這個事。洛小熠給予了他肯定的答復。
“好,算我一個。”他有些漫不經心,顯然心里還裝著別的事:“我待會兒把申請表交給你。”
“嗯。”
雷寒在金老師的玻璃罐里灌了水,插進鮮艷的紅山茶,擺在窗邊——也是曹久愉的座位旁——今日陽光明媚,光線穿過雕花玻璃和清水,落在她臉頰和耳后,粼粼水波紋夾雜著一絲彩色,更加靈動絢麗;
她托著腮看花:綠枝在水的折射下交錯縱橫,嬌艷欲滴的花體高昂著頭顱,朵朵擁簇,沾著晨間的露水,裊裊清香如絲綢拂面,肆意又纏綿。
好漂亮的花…
沙曼、凱風和東方末還在教室門口。隔著那么遠的距離看陽光下的染露山茶,沙曼和凱風還是覺得好浪漫。
“我還以為雷寒只會搞尬的。”凱風感慨。
沙曼于是說:“所以,六越山那次,他不會是故意整我們吧?”
呃…
這個有待查證啊。
查證屬實,斬立決!
哈哈,開玩笑。
東方末看見曹久愉一直在看那花,臉上帶著沉溺又滿足的笑。這是他第一次見曹久愉,但他能感受到,曹久愉必定是鋒利和強勢的。但大朵的山茶花讓她周身的氣場都變得柔和了。
紅山茶實在明艷動人,他有些理解藍天畫的意思了。
“用她的方式追求她…”
他輕聲念叨著,凱風和沙曼沒聽見。
“東方末,你去哪啊?馬上就要上課了——”凱風沖著東方末離去的背影喊。
“給藍宸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