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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切的終結

這是個近乎無聲的世界,除了些些晶體、石塊墜落在厚重的灰塵上發出的沉悶聲,沒有其他的聲響。

地殼偶爾的活動讓人感到些許的震動。

這里就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而顧疏幕就像是在荒蕪的星球登陸的宇航員,這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未知的,而偏偏所有生命都拋棄他離去,只剩下他一人。

但這還不算什么,因為比起宇航員來說,宇航員還有身上的東西,而他除了一身不知道為什么沒有損壞的衣服之外,就什么也沒有了……

在這個無光的世界,顧疏幕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該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可以一死了之,但他不想。

他想看看世界怎么樣了。

雖然那副情景可能不盡如人意,但他就是想看看,這世界變成什么樣子了。

還有沒有不同的地方?

生機是否還在?

他想去看一看,只要看到了,他就心滿意足了。

但說去看看,其實顧疏幕一直坐在這里。

他很茫然,可能腦子真的壞了。

反正他就是想一直這樣坐著,這種感覺很奇異。

不管怎么樣,處于一個可能只有你一個人的荒蕪平原之上,感覺真的很奇妙。

顧疏幕的頭頂和臉上都有有一層積灰,因為天空無時無刻不在落下,但他沒有理會。

看來腦子是真的壞了。

原來主角也可以是傻子。

但其實不是,他就是想坐著而已。

他感覺自己很累很累,雖然他的身體充滿了力量,但他還是感覺很累。

不是身體上可以恢復的疲憊,而是心里的疲倦。

他見過太多太多事情,很多很多的生命在他的生命中死去,但從沒有這么多。

億分之一都比不了。

可這么多生命,就在他還活著的時候全死了。

直到現在還有很多生命在不斷消失。

這種感覺太奇異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莫名感到難過。

不是為了生命,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好,但他感覺并不是僅僅為了生命而傷感。

而是別的什么東西。

不單是顧小角,也不單單是神風,更不是自己……

是為了整個世界而悲傷。

這種悲傷是存在于他心底的,那種鐫刻入靈魂的悲傷。

他能感覺到世界的悲傷。

當然,也可能是他腦子真的出現問題了,讓他感覺到了幻覺。

但誰知道呢?

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證明這一切。

真是可悲的人,或許這一切最可悲的是顧疏幕才對。

因為沒有人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活著,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人為這個世界傷感痛哭過,沒有人知道所有的所有。

沒有事物記得,沒有什么會永存。

即使宇宙也會走向原點,何況世界?

顧疏幕睜開了眼睛,但他很快閉上,隨后又睜開了。

睜開與不睜開沒有什么差別。

但睜開至少代表他看了,而不睜開代表他連看都沒看。

睜開了,哪怕仍然是一片黑暗。

在看似安靜無聲的世界,顧疏幕卻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同的聲音。

不是塵土墜落的聲音,而是其他什么。

那些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直到如同在他耳邊怒吼!

那“轟隆隆”的是地震傾覆大地的聲音!

那“嘩啦啦”的是海浪淹沒平原的聲音!

那“噼里啪啦”的是炙熱的火焰吞噬著森林的聲音!

……

一切一切。

還有有很多很多聲音。

有恐龍不甘的怒吼,有大地崩坍的聲音,有翼龍嘶鳴的哀嚎,有小型哺乳動物的“吱吱”聲,海里的滄龍在不屈地掙扎,魚類在翻滾拍打……

雷鳴電閃,火燒水覆。

這是撞擊后大自然的偉力,它導致了全球生物最直接的死亡。

痛苦在蔓延……如同顧疏幕在親身體驗。

顧疏幕痛苦地倒在地上,他能明確的感受到自己的強大。

他的身體每分每秒在進化,但同它來到的是全世界生命的痛苦。

痛到毫無知覺,痛到剛死去,就復活,然后再次死去,如此循環。

而他的身體也在不斷的進化。

最痛苦的不是身體上的痛苦,而那種心靈上的絕望。

不計其數的生命都在哀嚎,面對天災而絕望。

顧疏幕感覺他得了比抑郁癥還要強烈一億倍的痛苦,他想死,但疼痛讓他失去了知覺。

他只能承受。

精神剛一崩潰地使他昏厥,沒一會他就又醒了。

他痛苦地感受著全身上下的變化。

沒有什么比親身體驗他們的痛苦更能理解他們的了,顧疏幕他在同時理解全世界大多數的生物。

寒冷不算什么,饑餓的痛苦才是最強烈的。

胃一陣陣的絞痛,顧疏幕在過去一千多年都沒有經歷過饑餓后,第一次嘗試了饑餓的痛苦,那是種絕望地想要啃自己的感覺。

這里的周圍仍然是十分安靜,只有顧疏幕倒在地上不斷地抽搐。

即使是這樣的痛苦,顧疏幕也沒有想真正的死去。

他想要去看看這個世界還有沒有生機。

哪怕只是一眼就行。

他不斷地堅持,他一會兒被燙死,一會兒被冷死,又一會兒被餓死,然后又是被疼死……

就這樣不知道多了多久多久,顧疏幕的全身都被一層厚厚的冰霜和灰塵覆蓋了,他的精神已經快要渙散,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一切痛苦都像是毫無感覺似的,要不是他的身體還有抽搐的反應,甚至讓人以為他已經沒有疼痛了。

他的精神變的瘋狂,什么絕望都不在能困擾于他。

現在他一天已經很少會時時刻刻痛苦了,只會過一段時間疼一次過一段時間疼一次。

這代表的可不好,因為這說明生物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每天能夠死亡的生物已經很少很少了。

顧疏幕的精神開始恢復,眼神逐漸聚焦。

顧疏幕像是感覺到什么,他閉上眼睛,一行血淚留下來。

又過了一會……

——他的進化終于完成了。

歷時九年零七個月十二天二十一個小時五十八分三十六秒。

這時第五次物種大滅絕已經達到了滅絕的基本完成。

全球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生物死亡,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生物滅絕。

顧疏幕陡然睜開眼睛,一雙純黑色的眼眸代替了原來的棕色眼眸。

顧疏幕感覺有些難受似的眨了幾下,又是一行血淚流出,剛一流出沒多久便結成了紅色的冰。

他下意識地想要撥一撥眼角的冰晶,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可以動了。

但現在他只能略微地抬起來手臂,厚厚地冰霜掉落,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忘了該怎么運用手指了。

過了一會,他才笨拙地用手指碰掉了眼角的冰晶。

這時他才發現,他好像看的見自己的手指。

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頭看著天空,用手抹去臉上的冰霜和灰塵,眼睛看著天空,只見在那高高的天穹之上,一個月亮高掛其間,無數的繁星點綴。

顧疏幕看著這景象,一時間竟是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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