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要趕回南園。

沿著迎珠街，石頭與周飛鴻并肩走著。

石頭的個子長高了許多，依舊顯得有些單薄，鮮活的眸子因為剛才的遭遇失去了些許靈動，眉如黛，面龐燦若桃花。

她低頭走著，并不語。

石頭的情緒說不上是喜還是悲。父親將自己和姐姐拋在了人性復雜的江湖，這個江湖三教九流，陰險狡詐，無可奈何，人性中，惡的東西釋放膨脹，在這樣的江湖生存下去，對于未經世事的小姑娘來說談何容易。

“我的祖父要歸鄉省親了，下個月就要回來了。“

“祖父可以帶回張百齡的消息。如若不成，我帶你遠渡重洋，我們下南洋。清廷的土地上容不下我們，四海都可以是家。有了傍身之計，哪里都不怕。“

“嗯“石頭的情緒顯然依舊陷落在剛才的相遇中，埋頭向前走去。

“我是很認真的。“周飛鴻醫生誠懇地說道。

“你是在怨我嗎？贖出你的姐姐秀姑于我而言，非常容易，可是，秀姑不愿意。“

“不是。“石頭已然不大說話。

“你是在想姐姐秀姑的事情嗎？“

“嗯。“

“秀姑沒有被異端邪魔所挾持，自愿如此，能夠分辨是非，算是大徹大悟吧。“周飛鴻醫生緩緩說道。

“我只是害怕失去她，姐姐秀姑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石頭，你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還有我。喜你為疾，藥石無醫。“

周飛鴻醫生的耳尖又紅了。

“給我買些胭脂，我得馬上回南園了。我若不在，可以找九琴姑娘。“石頭說道。

石頭的一只腳剛剛踏進南園，就迎來了滿臉壞笑，氣勢洶洶的劉龜奴。

那得勢小人的樣子活靈活現。

石頭內心直呼不妙。這劉龜奴的氣焰不是梅娘助長的，一定是南園媽媽發難。

劉龜奴將石頭扭送到了南園鴇母的屋子里，平日里喜咪咪的南園鴇母兇神惡煞般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旁邊站著手持藤條的梅娘，一樣可惡。

“跪下。“令人窒息的聲音傳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石頭老老實實跪在了南園鴇母面前，蜷縮著自己。

“大清早，卻喬姑娘前腳一出門，你就急慌慌地出了門，說，你是去了哪里？“鴇母眉毛倒立，顯露出了她的本質。

“我去給卻喬姐姐買胭脂水粉。“石頭低聲說道。

“胭脂在哪里？“鴇母厲聲問道。

石頭小心翼翼地遞上了剛剛買到的胭脂。

“在哪里買的？用的了一個上午？“

“第一次買，找不到地方。“石頭為自己辯解道。

“那你換這粗布衣裳是為何？我可聽人說，你最近和那周飛鴻走得很近呀。“南園鴇母說著，就蹲下身來，使出一把狠力，揪扯石頭的衣服。

這一扯不要緊，姐姐秀姑給石頭的碎銀子掉了出來。

“這些銀子哪里來？莫不成是你偷來的？老實說。“南園鴇母狠厲地說道，那眼神似乎能把人剜出血來。

“周飛鴻醫生給的。“石頭順驢下坡，不能給姐姐秀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個小賤蹄子，梅娘，給我檢查這個臭疍女還是不是個清水貨！“

“我是，我是，我還是，我什么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