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清明山火
- 奇異人生之知青歲月
- 2019無解
- 2457字
- 2020-01-02 22:27:37
離開了臨江,才覺出臨江的好來。
沒有張營長罩著,沒有方小菊做的飯菜,沒有王建國挑水劈柴,沒有范建國插科打諢,沒有獨立的宿舍,甚至連記日記和靜蹲都不方便。
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的時候才覺珍貴。
郵遞員胡廣利一次給沈夢昔送來兩個郵包和七封信,把郝靜和張萬鈞驚呆了。
“謝謝你小胡,我自己取就好,還麻煩你送來!”
“別客氣,這是我的工作!”小胡笑得嘴咧到腮幫子。
兩個包裹都很沉,沈夢昔當即拆開羅翠蘭寄來的,拿出松子和花生與大家分享。
胡廣利也不客氣:“孟姐,那七封信都從臨江來的,你是不是在那兒下鄉過?”
沈夢昔點點頭。
“臨江比咱嘉陽好吧?”
沈夢昔搖搖頭,“沒有。起碼那兒的郵遞員都沒給我送件上門過!”
胡廣利樂不可支。沈夢昔又往胡廣利口袋里裝了兩把炒花生,胡廣利樂滋滋地說:“我得走了,明天去十五連那邊兒送信呢?!?
“就知道吃,腿都拔不動!”張萬鈞白了一眼走遠的胡廣利。
“他還是個小孩兒呢!”
“十七歲!不是小孩了!”
“在我眼里就是!”沈夢昔拿個盤子裝了花生松子肉干,笑著讓她倆來吃,“你倆也是孩子,正是二次發育呢!”
七封信分別是方小菊、郭大夫、劉文靜、范建國、王建國、蔡家茹和米小冬寫來的。
沈夢昔笑著讀信,范建國的信里爆料,楊萍給王建國織了一件雞心領毛衣,但是老王不收,楊萍就硬塞,老王急眼了把毛衣摔地上扭頭就走了。楊萍氣得大哭,罵老王是個榆木疙瘩沒心沒肺,好像還捎帶罵了沈夢昔。
沈夢昔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額頭。怪不得!
王建國的信里卻沒有提及此事,只說一些五營的瑣事。
其他人的信也沒什么出奇的,都是鼓勵她好好工作,叮囑她注意身體的。
還有一個郵包是五嬸從哈市郵來的,里面是紅腸列巴和軍用罐頭。沈夢昔松了一口氣,五叔五嬸的關系應該是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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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昔去了嘉陽縣,到供銷社買了一些包裝紙。到文化館找到沈紅梅的丈夫李敏志,問她沈紅梅葬在何處。
李敏志已經再婚,有了一個兒子。
他帶沈夢昔到了山崗,指著兩個墳墓說,就是這里。
一個是沈萬年的,一個是沈紅梅的。
“你把紅梅葬到了沈家的墳地?”
“是岳母的意思,她堅持要這樣。大概覺得我會再婚,百年之后也不一定能和紅梅葬一起,另外,葬在沈家墳地,她覺得方便祭拜吧?!崩蠲糁径紫聛?,給沈紅梅燒了幾張紙。
一塊石碑,刻著沈紅梅的名字,左下角是“夫李敏志立”。
“謝謝你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多待一會兒?!?
沈夢昔在墳前燒了紙,回憶了和沈紅梅的所有過往,她曾經以為這是自己的姑姑,后來又以為是媽媽,最后才知道,是姐姐。
擦干眼淚,沈夢昔把最后一點紙燒給了沈萬年,鞠躬離開了。
下了山,李敏志居然還等在那里。
“謝謝你來看紅梅?!崩蠲糁镜乐x。
沈夢昔斜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一言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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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的砸門聲,驚醒了宿舍的四人,從滬市剛回來的張海霞尤其不滿,郝靜推亮手電筒,披衣下炕,還不及問話,就聽門外大喊著:“著火了,都起來都起來!”
四人立刻清醒,迅速穿衣穿鞋,趕到外面,四顧卻不見火光。
“誰啊,這么壞!這不是調理人嗎?”張萬鈞氣得直跺腳。
剛要回屋,就見鐵京生氣喘吁吁地背著兩個醫藥箱跑來,“孟繁西,走,走!向陽那邊兒著了山火,咱們去救援!都去!”
沈夢昔立刻接過醫藥箱跟著往外跑去。
團部場院聚集了所有的男知青,和一部分女知青,還有人陸續跑來。郝靜她們也來了。
團長做了戰前動員,男知青大半去火場打火,剩下的和女知青在半路打防火帶。風助火勢,如果不及時阻斷火頭,恐怕臨近向陽的連隊也將不保。
電話里說,向陽公社,前進公社都有火情,嘉陽農場十八連有知青自發組織打火隊進山打火,具體傷亡不詳。只有兩個衛生員,所以沈夢昔也得跟著一起去火場第一線,搶救傷員。
鄭團長留下年紀大的彭主任守著團部,他和副團長,參謀長都將奔赴一線。他走到沈夢昔跟前:“小孟,你行嗎,如果害怕可以留下?!?
“報告首長,我不怕!”沈夢昔立正。
鄭團長神情復雜地看她一眼,轉身一揮手,“登車出發!”
團部所有的機動車都開出去了。沈夢昔和鐵京生分別上了兩輛汽車,她背著醫藥箱坐在駕駛樓里。雙手緊緊握著背包帶,雙眼緊盯著前方的路。
車行一小時后,可以看到前方遠處濃濃的黑煙直沖云霄,黑煙里隱隱有紅光閃爍。那情形如火山爆發,異??植?。
車隊停車,好像是領導們在商量對策,后面又來了一批嘉陽縣組織的打火隊,還有軍車拉著邊防兵。一位姓趙的副縣長告訴大家,伊市的救援隊已經出發,大批的物資、醫療人員將很快到達。
頭頂有隆隆響聲,伊市軍方出動了直升機,繞著火場飛了兩圈,迅速離去。
沈夢昔趕到十八連的時候,那里有十幾名從火場下來的傷員,沈夢昔和縣醫院的醫護人員立刻沖了過去。
沈夢昔連早飯都沒有吃,所有人都沒吃,她忙得忘記了一切,只是迅速機械地處理傷口。
直到中午,才得空喝水,吃了些食物。
沒有好的通訊設備,只知道前方火場已經有人犧牲,還有重傷員被直升機送往伊市。
十八連的知青宿舍擠滿了附近生產隊逃難的社員,有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有抱在襁褓中的嬰孩。
一個婦女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跑來求救,“俺孩子嚇著了,一直哭一直哭,咋整啊大夫?”
沈夢昔接過孩子,問了一下當時情形,又檢查了一下孩子身體:“放心吧大姐,孩子只是受到驚嚇,你要多抱著她安撫她,我給她找點溫水先喝下?!?
那年輕婦女頭發散亂,臉也哭花了,一直念叨著她男人還在里面打火沒有出來,哭得比孩子還厲害,哪能還談什么安撫。沈夢昔接過孩子,打開孩子的包被,拿掉他尿濕的褯子,來到宿舍火墻邊,抱起孩子,把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輕聲地安撫著,一手輕輕摩挲著他的頭發。孩子慢慢止住哭聲,沈夢昔又給了喂了幾口溫水,用毛巾給他擦凈臉蛋和小手,小孩兒抽抽噎噎地看著沈夢昔,又把頭靠在她的肩頭。
“啊呀,不哭了,可算不哭了?!焙⒆計寢寶g喜地叫著。
“這幾天無論住在哪里,你不要和他分開,要有耐心,知道嗎?”沈夢昔從口袋里掏出一包藥,“這是牛黃震驚散,實在不行就給孩子服下。”
男孩抬起頭看看自己的媽媽,慢慢伸出手,他媽媽抱過孩子,拿著藥千恩萬謝地走了。
到了傍晚,又運來一批傷員,一個傷員,全身燒得漆黑,連身份都無法辨認,他張口似乎要說什么,沈夢昔低頭附耳,灼熱的氣息吹到耳廓上,什么也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