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卸磨殺驢
- 奇異人生之知青歲月
- 2019無解
- 3501字
- 2019-12-17 11:26:59
六十四、卸磨殺驢
沈夢昔到哈市還是去看了一下黃國棟,他的臉色好了許多,情緒也很穩(wěn)定。只是他的母親每次看到他的手指,都會痛苦地轉(zhuǎn)開眼睛。而他的父親已經(jīng)趕早上的火車回遼省上班。
黃國棟母子對沈夢昔都表示感謝,讓沈夢昔很慚愧:“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你好好養(yǎng)傷,大夫說你年輕體質(zhì)好,假以時日,手指就會恢復(fù)正常,但是留疤是肯定的了。”
黃國棟笑著說:“留疤算什么,遭罪也沒什么,只要能好起來就行,張營長說是你提醒保存手指的,不管咋樣我都謝謝你!”
沈夢昔再次感受到周大夫說的“你要控制情緒,讓患者信任你”這句話的重要性。
“你的手傷了,恐怕比傷在阿姨身上還要讓她痛呢!”聽了沈夢昔的話,黃母眼圈又紅了。“所以你要聽醫(yī)生的話,按時吃藥,勤做復(fù)健。我們在五營等著你早日歸來!”
黃國棟另一只手抓住母親的胳膊,使勁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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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昔回到五營當(dāng)晚,剛剛?cè)胨捅灰魂嚰贝俚那瞄T聲驚醒,嚇得沈夢昔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只聽一個女聲急切地喊著:“小孟小孟開門啊!”
沈夢昔穿衣下地,拿著手電筒和匕首,開了二門。
大門外傳來嬰兒悶悶的哭聲,沈夢昔疾步去開了門,果然是秦季華和張玉峰兩口子,門一開,秦季華就抱著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孩子往里沖。
沈夢昔把她們讓到宿舍,診室早就熄火了,像冰窖一樣。
沈夢昔點(diǎn)上蠟燭,把自己的褥子卷起來,推到一邊,讓秦季華把孩子放到炕上,把醫(yī)藥箱拎了過來。
“孩子一直哭,不吃奶,不睡覺,就是哭!咋整啊!”秦季華滿臉都是眼淚。
沈夢昔把小被子打開,小姑娘正張著沒有牙的嘴巴大哭,她摸摸額頭,不熱,又摸摸褲子,沒濕,聽聽心肺,也正常。
還是哭。
“今天她吃什么了?你吃什么了?”
“跟平時一樣啊!”
沈夢昔搓熱雙手,揭開孩子的衣服,用手心揉揉孩子的肚子,孩子忽然停止了大哭,抽嗒嗒地看著沈夢昔。
沈夢昔笑了:“小丫頭,你是不是拉不出臭臭了?”她輕輕地在孩子肚子上揉著,又按照當(dāng)年給小五方法給她活動小腿,“捋一捋,長大個!蹬一蹬,大長腿!”
小丫頭忽然咯咯笑了出來。
秦季華驚呼出聲,這是她女兒頭一次笑出聲來。
沈夢昔一邊捋一邊逗孩子:“是嗎?是我們頭一回咯咯笑嗎?”
小丫頭又笑,末了還抽回了半聲,逗得大人都笑了出來。
沈夢昔看看孩子沒什么事,就把被子給她蓋上了,忽然小丫頭板著臉不笑了,皺著眉頭,頭上一寸長的頭發(fā)都立了起來,沈夢昔嚇了一跳,秦季華急的直甩手:“完了完了,拉了拉了!”
沈夢昔哭笑不得。小丫頭拉了很多,褯子上褲子上小被子上都是,最后沈夢昔燒了熱水,秦季華給孩子擦洗一番,沈夢昔留她住下,但是秦季華非常歉疚,無論如何不肯留下,她把粘了屎的被面拆下,用被套裹了孩子塞進(jìn)張玉峰穿著軍大衣的懷里,團(tuán)了團(tuán)衣服褯子,滿臉通紅地告辭,臨走還說,“咋整,這屋子都是臭味了!”
沈夢昔哈哈大笑,“沒關(guān)系,小孩子的屎不臭。”
兩口子出門,秦季華還在嘟囔:“艾瑪太丟臉了,這孩子哭成那樣,跟針扎似的,到人家大夫這兒就笑得嘎嘎地,啥病沒有,還拉了一潑屎!太丟人了!”
張玉峰呵呵地笑。
沈夢昔笑著插上門,東邊車庫似乎也有些動靜,沈夢昔拿手電掃了一下,那面也有手電晃了一下。
“誰!”
“是我,王建國。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秦季華的孩子肚子疼,已經(jīng)好了。”沈夢昔凍的趕緊進(jìn)了宿舍,從外面進(jìn)屋,一下就深切感受到了嬰兒屎的氣味。
被熏了個倒仰,沈夢昔連忙打開二門,眼睜睜看著門上滾滾的白氣蒸騰而起。
臭氣沒了,熱氣也沒了。
她只好再去抱柴,往爐子里壓了幾根柈子。看看手表,凌晨三點(diǎn)。
沈夢昔干脆在院子里做了一遍廣播體操。又打了一遍28式楊氏太極。身體暖了起來,這才回屋。
第二天早上,趁著秦季華還沒有上班,沈夢昔去看了看孩子,秦季華開門見是她,熱情地讓到屋里。
“路過來看一眼小寶寶,昨天回來沒有再哭吧?”
“沒有沒有,回來就睡了。今天早上也沒事。我估計是昨天在邱奶奶家,老太太給喂雞蛋黃喂多了。”秦季華的孩子白天放在在五營一個姓邱的干部家里,由他的母親看著,每個月給人家十五塊錢。
“小孩添加輔食不能太急了。你還是多跑幾趟去送奶吧,什么都沒有母乳好。”
“行,我記著呢。”
“小寶寶叫什么名字?”
“叫張青梅,她爸給取的。”
“好聽,這個名字好聽。”沈夢昔笑著贊道。“你平時多給小青梅按摩身體,給她活動胳膊腿,不要太用力。”
秦季華連連點(diǎn)頭。
“到點(diǎn)了,我走了。”沈夢昔告辭出去,那邊小青梅已經(jīng)被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張玉峰準(zhǔn)備去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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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后,進(jìn)入農(nóng)閑時節(jié),營部白天組織知青學(xué)習(xí)中央的文件精神,排練京劇樣板戲,但還是有很多人,窩在宿舍里打撲克,吸煙,吹牛皮。
這天李家倫拎了一大塊肉過來,一問,說是驢肉。
“驢肉?場部把那些驢殺了?”
“這不機(jī)械化了嗎,牲口棚也沒人管了,馬還好,能拉車?yán)览纾@驢子就沒人經(jīng)管了,磨豆腐也用不了那么多驢,夏天吃麥苗,冬天也沒人管,成了野驢,就讓他們偷偷給殺了,這不,分了一塊肉給我。”
沈夢昔想起剛到場部時候,看到的漂亮的驢子,“怎么就給殺了呢。”
“二勞改李金發(fā)可奸了,他不要肉,幫忙殺了驢,把驢皮都要去了。”說完話察覺沈夢昔情緒不對,“你怎么了?”
“那驢子長得可好看了,萌萌噠,殺了太可憐了。”
“萌萌噠?”
“你把肉拿食堂做吧,我不會做這個,我也不吃。”
“你不吃?天上龍肉,地下驢肉!”
“不吃!”
晚上方小菊叫沈夢昔去她家吃飯,飯桌上赫然就是一盆驢肉,方小菊第一筷子就夾給她,嚇得她端著飯碗急忙躲開,“方姐,我不吃驢肉!”
“啊?咋還能不吃肉呢?”方小菊非常不理解。
“我不吃驢肉不吃狗肉。”
“哦,我記著了。不吃太可惜了,三哥,你辛苦,你多吃點(diǎn)。”
這個年代的女人,有好吃的,第一個不是給孩子,而是給丈夫,給家里的主要勞動力。如果家里有老人,也會先給老人,然后才是孩子,最后才是女人自己。
她們往往掌握著家里的糧食分配,但是吃到的卻最少最差。
比如雙縣的姥姥,她抱怨了太姥一輩子,但卻從不少老太太一口吃的,姥爺一輩子吃喝嫖賭抽一樣不落,姥姥總是抱怨沒嫁個好人家,但是照樣把姥爺伺候得好好的,一邊抱怨著,一邊辛苦地勞作著。
“這么多呢,你們都吃!”當(dāng)著沈夢昔的面,張營長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端碗接過方小菊夾來的肉。“小西,你吃這個酸菜粉條,里面是豬肉。”
“嗯,我自己來。”沈夢昔夾了一口粉條,簌嚕嚕一口吸進(jìn)去,“好吃!”
“多吃點(diǎn)!”
方小菊還是先喂孩子,擁軍吃飽了她才開始吃,沈夢昔夾了兩塊肉放到她的碗里,她卻都填到了小兒子嘴里。
生了三個孩子,恐怕方小菊這些年一頓消停飯都沒有吃過吧。
沈夢昔談起場部的驢子,問張營長,驢子也是公共財產(chǎn),為什么沒有人經(jīng)管,用不上了為什么不統(tǒng)一賣出去,這樣胡亂宰殺了,對于場部來說也是損失啊。
張營長悶頭喝了一口酒,“一句兩句說不清啊,團(tuán)里也沒有辦法。”
沈夢昔不明白有什么說不清的。
張營長說,你看咱們忙了一年,到最后,營部一算賬,還是虧損。
“什么?虧損?”沈夢昔大驚,“咱們那么好的收成,怎么會虧損?”
“那些糧食夠什么啊,這么大的攤子,這么多的知青,這么多的機(jī)器……”
沈夢昔沉默了。
“營長,我提個建議吧,接不接受在您自己。”沈夢昔不待張營長說話繼續(xù)說:“首先要防止浪費(fèi),食堂做飯的預(yù)算要做得精確一些,喂豬盡量用地瓜秧子豬草和麥麩,呂志剛?cè)穗m然艮,但是他在的時候,食堂沒有浪費(fèi)現(xiàn)象;再就是生產(chǎn)工具的維護(hù)保養(yǎng),我在田間地頭都發(fā)現(xiàn)過丟棄的鋤頭鐮刀,扔在那里生銹,沒有人帶回。應(yīng)該設(shè)立專人專管;隊里出車要限制,不著急的就用馬車驢車,拖拉機(jī)的保養(yǎng)也要及時,那兩臺進(jìn)口的康拜因,如果有說明書的話,我建議在今年的知青里問問有沒有人懂得外語,修好了的話,又省了一筆;最后一點(diǎn),制止濫砍濫伐,樹木不能一口氣砍光了,對氣候和糧食收成影響非常大。”
沈夢昔一口氣說完,看著張營長:“我說完了,您看著辦吧。”
張營長端著酒杯忽然笑了:“不怪你五叔那么照顧你,你啊,從小就不一般。行!我都聽進(jìn)去了!”
沈夢昔點(diǎn)點(diǎn)頭,和愛軍一起拾掇碗筷到廚房,愛軍堅持把她推回客廳。
沈夢昔索性和吃飽了小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擁軍玩:“擁軍,咱倆做游戲吧,你現(xiàn)在睡,晚上還睡不睡了?”
擁軍長得憨憨的,一笑露出一排小牙。沈夢昔教他漱口,讓他吐到痰盂里。
“晚上一定要漱口,要不會牙疼,記住了嗎?”
他們一起搭積木,沈夢昔教他數(shù)數(shù),一會兒工夫,剛冒話兒的擁軍居然可以數(shù)到五了。方小菊驚訝地看著沈夢昔:“你是咋教的?你咋這么厲害?”
沈夢昔聳肩,“我就是一遍一遍教的啊。”
“艾瑪,老二還不會查數(shù)呢!咦?老二呢?老二!又出去野了,也不嫌冷!”
“小孩子這個時候腦袋瓜兒最清明,你教他他就會了。”
“艾瑪我能喂飽他們就不容易了,哪有空兒查數(shù)啊。”
“我有空了我教,你家這仨都聰明,長大都是好樣的!”沈夢昔摸著擁軍的腦門說。
張營長聽了沈夢昔的夸獎很高興,不禁又干了一杯酒。